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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景还是道:“不管怎么说,都要小心这南宫卫萍。”
赵青梅应道:“嗯,我心中有数。”
“对了。”
安景想到了什么,道:“吕老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了,你的父亲其实并不是死在人皇之手。”
赵青梅的父母并非像江尚所说死在了大燕人皇手中,而是死在了江尚手中。
当初江尚发现赵青梅乃是千年一遇的练武奇才,便乘着洪灾的时候出手杀了赵士载夫妇,随后在洪灾过后将赵青梅带走了。
赵青梅眼中浮现一道寒光,低声道:“我早就知道,我的父亲是被江尚杀的。”
安景看着面前绝美的容颜,道:“你早知道了?”
赵青梅重重点头,“在回到燕国后,三爷就告诉我了。”
安景想了想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赵青梅冷冷的道:“先找到江尚再说。”
安景点了点头,想到最后一次看到江尚时的场景,得到了那一团不死血的江尚,可能修为又有所提升了,或许可能已经晋升到了五气之境。
赵青梅看向了安景,道:“那这样说,一切你都知道了?”
安景轻哼一声,得意道:“以我的聪明才智,我自然早就知道了。”
其实此前他许多次都不理解,为何赵青梅当初会看上他,直到吕老说出赵青梅的父亲,安景的记忆便犹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赵青梅撇过头,没好气的道:“要不是吕老说出来,你肯定不知道,说不定你早就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安景抱着怀中的女子,不由得陷入了回忆当中。
如果一生有一段让人永远不会忘记的岁月,十年前的事情安景便一辈子不会忘记。
.........
十二年前,兴平三年,春。
江南道道主横赋暴敛,民生凋敝,百姓生活皆是处在水深火热当中,苦不堪言。
江南道大雨三十余日,渝州河水位暴涨,最终河水一泻千里,冲垮了渝州河堤,洪江泛滥成灾,淹浸江南道书渝州城,临江城,左城周边四万余户人家,淹毙三千余人,失踪者更是不计其数。
所谓大灾过后必有大疫,洪水泛滥之后,便是瘟疫四起,霍乱动荡。
一户或死八九口,或死六七口,或一家同日死三四口,或全家倒卧,无人扶持,传染不止,病者极多,整日都是悲恸的哭声,实可哀怜。
更有甚者,村镇尽皆绝户,赤地千里无人烟,尽皆浮尸暴骨,宛如鬼都降临人间。
死者相枕连途,生者号啼盈市。弃家荡产,比比皆是,鬻妻卖子,在在有之。
朝廷则派遣官员到江南道,按察司、当该道、城、县对灾民进行赈灾,赈灾粮款尽皆被腐败贪墨,享尽其乐。
而上报朝廷的文书,字数不多,描述的灾情也是含糊不清,只有寥寥几字‘人畜死伤无算’来形容。
渝州城,龟裂荒芜的田野间,一群灾民正在游荡着,死气沉沉得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
因为洪水的袭来,安景已经和父母散了数十天了,此刻他瘦小的身躯坐在石块旁,脸色一片苍白。
他努力硬塞了几下那树根,任凭喉咙如何涌动,那树根都是难以下咽,甚至胃酸一阵翻涌,昨夜还没有消化的树根,棉花都险些吐出来了。
树皮、树叶、草根、烂草、白土,在人到达饥饿的时候,都是可以咽下的食物,但最终这些吞下东西的,大多都因为结涩了肠胃,有十个死十个,再没有腾挪。
“那边有人死了,快去!”
不知道何时,尖锐声音响起,周围灾民就像是嗜血的野兽一般,蜂拥而去。
安景亲眼看到,一个干瘦的汉子下意识的咽了咽涂抹飞快的奔了过去。
有人死了....
入夜,月朗星稀。
“艹,不会穿越过来就要饿死了吧?”
安景靠在一颗大石头旁,饿的头晕眼花,四肢没有一点点气力。
就在这时,黑夜中好似有一些响动。
只见不远处,数十个身穿布衣,膀大腰圆的汉子穿梭在林中。
“艹!不是说这里有临江城富商吗?”其中一个大汉一把抓住了那骨瘦如柴的灾民问道:“看没看到临江城的富商?”
灾民惶恐道:“富...富商,这哪里有富商。”
“妈了个巴子!不会是跑了吗?”大汉一把将那灾民扔了出去两丈多远,他的头颅正好撞到了安景所靠的石头上,只听‘砰’的一声鲜血四溢,直接气断而亡。
旁边一人低声道:“柳堂主,别管这些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点油水都要给我挤出来,那个女的身段还不错。”
为首大汉怒道:“艹,给我抢!”
“快,强几个婆娘回去。”
“别抢太多了,粮食不够!”
..........
这些是江南道的江湖帮派,马帮。
原本他们得到消息此地有临江城的富商,准备来洗劫一波。
大汉们直接上前去抢,不论这些灾民有没有粮食,一旦反抗那就是死路一条。
“快,快跑!”
灾民们以为这些都是地府来的鬼差罗刹,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向着远处疯狂逃窜而去。
他们越跑,这些马帮帮众越是兴奋,手中的刀也越发锋锐,而他们杀得越快,灾民也就跑的越快。
安景靠在石头上,饿的没有一点力气。
几个马帮大汉路过,看也没有看倒在地上的皮包骨,直接翻身追向逃跑的灾民。
成百数千的灾民被数十个马帮帮众追杀着,形成一片片人海浪潮,一些灾民更是被践踏而死。
安景肚子空荡荡的,仿佛都贴在了一起,在地上找到了一些剩下来观音土,艰难的咽了下去,肚子在蠕动这才让他舒服了一些。
“娘亲,你醒醒.....我好饿.....”
不远处,一个八九岁小姑娘正趴在尸体旁号啕大哭,她的嗓子都哭哑了。
正是渝州城‘穷秀才’赵士载的女儿赵小妹。
就在昨夜,她的娘亲说要眯一会,便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赵小妹不知道多久没有吃东西了,因为太过瘦弱,腰间的肋骨,一根根往外凸起。
约莫片刻,赵小妹支棱起身子向来到了旁边草堆,草堆旁有一块磨石,还有一个破碎的瓷碗。
赵小妹小心翼翼的从草堆中拿出一些烂草,随后将烂草放到了瓷碗当中,学着母亲的模样用磨石研磨瓷碗当中的烂草。
烂草被研磨得稀巴烂,完全还没有成面,赵小妹一边抽泣着,一边用力研磨着。
“......啊,好疼!”
因为用力太大,磨石一歪,她细小的手臂直接被破碎的瓷碗划破,鲜血流进了瓷碗混合烂草。
“娘.....好疼.....呜呜呜。”
赵小妹一把放下了手中的磨石,爬到了母亲身前:“娘,吹吹,好疼。”
母亲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赵小妹哭着哭着就没有了力气,愣在原地好久,好半晌才回到了瓷碗面前,继续用力研磨着烂草,由于伤口没有止住,血流不止,混合进了瓷碗当中。
研磨的累了之后,赵小妹便气喘吁吁的捧着瓷碗,来到了母亲的尸体面前。
“娘,快看,这是赵小妹磨的干草,吃了这干草之后你就不饿了,也不困了。”
母亲尸体一动不动。
“娘,快吃白粥,你快醒醒啊。”
“呜呜呜....赵小妹再也不吵着吃粥了,再也不吵着吃肉了,娘!”
赵小妹对着尸体嚎啕大哭起来,随后哭的没有力气了,不断抽泣着,趴在母亲的尸体上一动不动。
“你的伤口要止血。”
“景哥儿,我娘她睡着了,你快帮我喊醒她,我再也不闹了。”
赵小妹转头一看,看到那脸色苍白的安景,眼中浮现一抹欣喜之色。
“我先给你止血吧,没有消毒的酒精,只能将就将就了,希望不会感染。”
安景走上前,拿起地上的破布条给赵小妹的小手缠去。
“疼不疼?”安景看了一眼面前女孩。
“不...不疼。”赵小妹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但还是坚强的摇了摇头。
安景包扎好了伤口后,伸手摸了摸赵小妹的小脑袋,深深叹了口气。
“景哥儿,这有吃的,都是我磨的。”赵小妹捡起地上小破瓷碗,神采奕奕的道:“我娘睡了,我先给你吃一点。”
看着那混合着鲜血的烂草,安景用手指轻轻捻起中间被碾磨成粉末的烂草,随后轻轻放到了口中。
烂草的味道本就不好,再加上淡淡鲜血,有着一股奇怪的腥味。
“你饿不饿?”安景深吸一口气问道。
“景哥儿,我不饿,你吃吧。”赵小妹低着脑袋,尽管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景哥带你吃肉。”
安景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道。
“肉!?”
赵小妹听到这字,只觉得胃一阵搅动,仿佛要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咬了。
“你先去远处捡一些干树枝来,越多越好。”
“景哥,我现在就去。”
赵小妹快步的向着远处林子走去。
安景一把将破瓷碗中烂草吞到了肚子当中,随后拿起破瓷碗向着远处被马帮砍死的灾民走去了。
当你潜入一条黑暗的道路上之时,发现自己无路可退的时候,如果余下的那口气不足以支撑你原路返回的时候,你唯一的选择便是继续前行。
..........
“景哥儿。”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安景的回忆。
安景回头看去,只见赵青梅脸色有些苍白的抓着她的衣角低声道:“我有些冷。”
“冷!?”
安景听到这,眉头大皱。
且不说现在天气已经算不上冷了,赵青梅修为也不可能惧怕寒冷。
难道是邪祟之气!?
安景念头一动,体内的真气不断运转开来向着赵青梅的体内涌去。
但是那浩瀚的真气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进入到了赵青梅的体内瞬息间便消失不见了。
“好冷!”
赵青梅下意识紧紧抱住了安景,红色的嘴唇在不断颤抖着。
“邪祟之气,一定是邪祟之气在作祟。”
安景眼眸浮现一丝凝重,邪祟之气就连地脉都能污染,更不用说人了,一旦被邪祟之气完全污染,那么人可能也会变成邪祟,赵青梅中了十方老人一掌,体内汇聚了大量的邪祟之气,若不是她修为高深在三气宗师之境,可能早就被邪祟之气完全污染了。
“冷,好冷........”
赵青梅死死抱着安景,口中不断发出低语,她的额头都是冒出豆大的冷汗。
安景在旁也是十分着急,当下借助银针将体内真气汇入赵青梅身躯当中,顿时一股灼热气流涌入到了她的身躯当中,她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过来,由方才的苍白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安景连忙道:“还冷吗?”
赵青梅喘着粗气,虚弱的道:“不....不冷了,刚才那一瞬间仿佛心脏都要被冻住了一样。”
安景深深吸了口气,“还是要尽快找到至阳之物,将你体内的邪祟之气吸收了才行。”
至阳之物!
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至阳之物,只有至阳之物生出的至阳之气才能彻底清除赵青梅体内的邪祟之气。
赵青梅低声道:“可是至阳之物,不是那么好找的。”
“我怎么忘记了那个东西!”
安景突然想到了什么,自语道:“当初在罗素族的紫色机缘,可以衍生出太阳之精的石头,绝对是至阳之物。”
在进入罗素族的时候地书中有着紫色机缘的提示,正是那衍生出太阳之精的石头,但是那石头扎根于地下,安景根本就带不走,最后只能作罢。
那石头能够衍生出太阳之精,石内肯定有着至阳之气。
罗素族和东罗关现在都在后金治辖当中,当下只能深入后金大军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