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
长安城内一男子跃马扬鞭,看起来甚是狂放不羁。
城门大开,守城军士看着身姿矫捷的男子驭马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想,这必是哪位柱国大将军才能如此通行无阻。看样子这位大将军也是久历战场的人,骑射竟如此精良。
离了长安城,元宝炬一鞭子接着一鞭子地狠狠抽打坐骑,只想让它快点,再快点。冬夜寒冷,他御马扬鞭时寒风吹面如刀割,他心头却痛快极了。
柔然的奴婢匆匆进了凤仪殿。
这时天已经到黎明时。
“殿下……”奴婢匆匆唤道。
桃蕊先迎了出来,见奴婢神色不对,问了几句便将她带入内寝中。
掀起床帐,皇后郁久闾氏起身,看一眼那奴婢问道,“何事?”
“主上出城了。”奴婢颜色已变。
落英没说话,她没听错,是出城了,不是出宫了。她立刻就明白了。不知为什么,事虽未见端倪,却突然觉得大势已去。
那个元毗并不是什么可靠的人。他是魏人,又是宗室,就算他有恨,也只会为了他自己,怎么会和她一个异族来的皇后一心?究竟是她利用元毗,还是元毗利用她?落英突然觉得自己愚蠢至极。而之前的居然一直看不明白,直到此一刻才清清楚楚。
“殿下,”桃蕊过来伏身低语,“该给世子送个信了。”
落英心里一跳。
月娥喉头巨痛,而刺到她心痛的并不是喉头,她真的绝望了,她的弥俄突,真的会命丧于此吗?
道女倒地上,气息不继,口中喃喃,“郎主……郎主……”
那猥琐黑衣人忽然向月娥走来,笑道,“娘子是真想死,还是唬小人?若是娘子力不能及,小人帮娘子一把可好?”
他说着已经走到月娥面前了,竟真的伸过手来。
“娘子……”道女倒地上看着月娥,但她已经连爬都爬不过去了。
“娘子……娘子……”那两个奴婢吓得哭作一团。
那黑衣人的手已经握到了月娥的手。
月娥不想受辱,竟向后退一步。
这时她身后久无声息的弥俄突忽然大哭起来,竟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声,“阿母…………”
月娥的身子都软了,如果此刻剖心挖肝能救儿子的命她也会毫不犹豫。
那猥琐黑衣人跟上一步,“娘子还是不想死吧?”他突然想,如果让她生不如死,是不是郎主能更趁意呢?
他又伸手来抓月娥。
突然他身后一声“咣当”一声巨响,山门被人一脚踢开。
“住手!”又是一声怒喝。
黑衣人满面诧异转过身去。他不明白,这深山古寺,怎么会有人凌晨突至。
拎着弥俄突的那人倒退一步,将手里的孩子抓得更紧了。
匍匐在地上的道女不自禁浮上一丝微笑,便晕过去了。
月娥看到那个高大雄健的身影,终于身子一软倒下去了,口中喃喃,“小郎……小郎……”
宇文泰仗剑上前,一剑劈来。他是怒极了,恨不得一剑砍死此人。那猥琐黑衣人尽力应对,可是他心里先惧了。他自然知道来人是谁。
宇文泰一剑劈中了这人肩头,接着当胸一脚,黑衣人立刻倒地,满身是血,口中尚自求饶。宇文泰毫不犹豫,一剑直刺其心,又准又狠。那人当即立死。宇文泰犹不解气,又是狠命数剑戳得这人尸身已稀烂。
宇文泰身后立着的云姜惊愕极了。一瞬间心里恐惧,愕然,又看到那地上的尸身,觉得心血上涌,几欲作呕。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宇文泰。郎主在她心里是大魏的擎天之柱石,是雄才大略心怀宽广的人。他对她柔情蜜意时更是温存极了。可她就是从没见过他这么疯狂,好像那黑衣人是夺了他心头至宝一般,因此才让他疯狂报复。
倒地的月娥无力地看着宇文泰,她已经说不出话,何况他也听不到。她努力抬手,指向弥俄突。
“主公……”后面跃入山门的赵贵大喝。
赵贵刚想上前来拦阻,突见那拎着弥俄突的黑衣人往后退却,他将小郎高高举起,却又手足无措地看着宇文泰。
宇文泰不用赵贵提醒,他气喘吁吁地控制住了自己疯狂的行动,他抬起头来,这时他已满身溅得都是血,就连脸上都有血迹。那双又大又黑的眸子里寒光逼人。他已经留意到了那夺走了他儿子的人。宇文泰毫不犹豫地提剑向那人走去。
那黑衣人惊慌失措,举着弥俄突高喊,“不要近前来!”
宇文泰充耳不闻,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胁迫。
云姜震惊得几乎要惊叫出声,她掩住了自己的口。
“不要过去……”地上的月娥努力想爬过去。
宇文泰举起剑。
云姜看着哇哇大哭的弥俄突心里又怜又痛,禁不住跟上两步,但又止住了。
那黑衣人这时心里绝望、恐惧、讶然到了极点。他举着弥俄突连连后退,毫无意义地要宇文泰“不要近前来。”他心里纠结了,不知道要不要把弥俄突掷下。而他随时有可能把弥俄突掷下。
就在宇文泰步步逼近那人的时候,赵贵把一切看在眼中。他暗自后退数步,从身后兵士手中接了弓来,悄无声息搭箭上弦。
赵贵的箭法算是极准了,河桥之下就是他射了高澄一箭。这是个冒险的办法,有可能会射中那人、弥俄突无恙;但也极有可能间接造成对弥俄突的伤害。
好个骠骑将军,心定神安,抛开一切杂念,对准了那黑衣人,暗自较准,猛地使足了力气,然后毫不迟疑地松开弓弦。
“嗖”的一声。
一霎时一切都结束了。
黑衣人一点也没注意到赵贵,毫无防备。这时当胸一箭,正中要害,立刻瞪圆双眼,承受了这突来的致命一箭。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赵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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