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点点,嘴角不由得隐蔽的抽动了一下,然后就将目光扭开。
“某听闻朝廷也准备封樊将军为侯,说不定天使正在路上……”韩遂呵呵笑着,然后也陪着樊稠坐了下来。
“哼!”樊稠不屑一顾的说道,“切……老子杀了那么多朝廷大员,还给老子封侯?怎么,杀得越多便封得越高不成?那要是将那个小皇帝宰了,老子就能当皇帝了?!”
“……”韩遂无言以对。
樊稠翻了翻眼皮,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韩侯爷,要不要去京都走马上任啊?若是需要小弟准备些程仪,尽管开口就是,小弟怎么也给韩侯爷凑出来!”
韩遂腮边的肉跳了一下,笑着说道:“怎么会!这个摆明就是长安之人的计策,某怎么可能会上当!”
“哦?!”樊稠坐正了些,上下看了看韩遂,然后说道,“怎么说?”
“说实话,起初愚兄也是没有能够看出来……毕竟是个侯啊,是不是,多少人想要还得不到呢,愚兄自然也是被迷惑了一阵,不过么……”韩遂微微捻着胡须,停顿了一下,眼珠子微微左右转动了几下,然后说道,“……此乃离间、缓兵之计,岂能瞒得过某?”
“……离间么,”韩遂一脸严肃的侃侃而谈,“……自然是离间你我兄弟之间的情感,若贤弟见疑,难免就会在进军途中略有些不和,自然就给了侧面武功之军以可乘之机……想想看啊,贤弟你和我要是真的为这样一个所谓的虚名闹翻了,长安那群家伙岂不是高兴得要死?”
樊稠吧砸两下嘴,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道:“韩兄说的,好像是这个道理……”
“……就是么……贤弟再想想,新丰在哪里?在长安的东面啊,离这这里远着呢!”韩遂一拍巴掌,继续说道,“这样一来,长安的那些家伙的意思不就是很清楚了么?要是某心动了,真的到新丰去当什么侯爷,那么岂不是要和贤弟分开,而一旦你我分开之后,兵势必然是消减不少,这样一来,你我就只能是落得一个被各个击破的下场!贤弟啊!要知道,现在是你我同心合力则胜,分则两败啊!万万不可轻易中了长安之人的奸计!”
樊稠听了,顿时恍然,一巴掌“呯”的一声拍在了桌案之上,勃然大怒道:“这些没胆子的家伙,就只懂的耍阴谋诡计!”
韩遂微笑着点点头。
“对了,韩兄方才还说有什么缓兵……”樊稠看着韩遂,身躯略往前倾,说道。
“啊?哦……”韩遂点点头,“……是啊,还有缓兵之计……贤弟你看,如果你我在此便为了这一个空名头计较起来,或者说让某产生了一些懈怠之心,耽误了进军的时机,然后给与长安之人喘息的机会,让他们筹集更多的兵力四下围堵你我,如此一来……”
韩遂越讲,脸色就越发的凝重。
樊稠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转了两圈,忽然转身说道:“还是韩兄看得清楚透彻!说不定长安之人正在攻伐李大哥,因此才用这个计策来拖延你我二人!”
韩遂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肃然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即可发兵!进军长安!”樊稠闻言跳将起来,“韩兄,你的意思呢?”
你这都说完了,再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韩遂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是依旧点头说道:“某正是此意。”
“好!”樊稠应了一声,掉头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道,“来人啊!吹号,告诉那些兔崽子们,不管他娘的都在干什么,一个时辰后给老子整装好!兵发长安!”
韩遂看着樊稠离去,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将新丰亭侯的金印拿在手中摩挲了一下,拇指在磕伤的那处抹了抹,随后才慢慢的将其收到了鞶囊之内,再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之侧……
“来人。”韩遂淡淡的吩咐道,“传令下去,收拾好粮草器械,准备启程。”
堂外的一名亲兵大声应答,转身出去传令了
韩遂背着手,缓缓的踱到了院外,看见一旁的老罗头,便微微笑着,向其召了召手。
老罗头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一脸的皱纹笑成了菊花:“将军,啊,侯爷,不知道有何吩咐,小老儿立刻给侯爷去办!”
韩遂哈哈一笑,说道:“我说,老罗头啊,嗯,这两天叨唠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啊……”
“侯爷客气了,客气了……”老罗头笑着,“……侯爷能到府上,那是我们罗家的荣幸啊,只要侯爷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嗯……开心,开心,都有些舍不得走了……”韩遂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咯啦啦的声音,然后也没有再看老罗头,径直慢慢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客气,不客气,我这个人啊,最懂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否则岂不是成为了小人了?这样吧,我蒙承皇恩,受封新丰亭侯,也缺人手不是么?所以啊,老罗头你这一家子,就跟着我一起走吧,说实在的,也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不是么?”
老罗头满脸的菊花一下子就散了,瞪大了双眼支支吾吾的说道:“……啊!侯爷……侯爷好意,小老儿心领,心领……但是故土难离,小老儿在美阳这里也习惯了……”
韩遂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老罗头说道:“哦?!罗令君是不愿意跟某走了?”
老罗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侯爷!看在这几日小老儿尽心尽力的份上,就让小老儿留在此地吧,实在是故土难离啊……侯爷……”
“故土难离啊……是啊,故土难离……”韩遂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说道,“……好吧,某也是离了故土之人,自然也是能够理解。罗令君既然不愿,那么……便留在这里吧,和其他的……也好做个伴吧……”
“啊!多谢侯爷!多谢侯爷!”老罗头没听清楚韩遂在“其他的”后面咕噜掉的那个代称,只听到可以留在此地,不由得大喜,连连磕头道谢,待磕了几下之后,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韩遂已经走远了。
“呼……”老罗头才喘出一口长气,刚刚想要站起身,猛然间却发现院子外面忽然来了不少西凉兵卒……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老罗头大声的喊道,“这……这里是……这里是韩将军,韩侯爷的住所!你们要干什么?”
“韩将军在这里啊?”十几个西凉兵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那我们方才遇到的是谁?韩将军还能分身不成?哈哈哈……”
“行了!”一个曲长模样的西凉兵发号道,“动作都快一些!要是误了时辰,鞭子可是不认人!”
“你们!你们……”老罗头还待阻拦,顿时被一名西凉兵当胸一脚踹翻在地,随后又是被一脚重重踢倒了脑袋之上,磕砸到地面青石上,骨裂声中,立时头破血流,进气少出气多起来。
血液从头顶沿着老罗头满脸的皱纹往下流淌,似乎是每一道皱纹当中都浸满了血液,眼前成为了一片血红。老罗头勉力的抬着头,颤抖着,虚弱的想要再爬起来,却怎么也翻身不了,最终只能颓然摊在地上,只听到院子内传来了一阵阵西凉兵的浪笑,夹杂着自己熟悉的家人的怒喝和惨叫声音……
“老天啊……”老罗头仰首瞪着血红色的天空,吐出了几个血泡,“贼老天啊,你开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