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聪明然从来不会坐以待毙,尤其是被别人拖着,一同坐以待毙。韩嵩觉得自己算不上特别聪明,但是至少不是笨人,刀斧到了眼前了还不懂得躲避和挣扎。
陈生没有表示反对,甚至连惊讶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对于刘表也没有多少好感。当年招降的时候刘表说得都很好听,但是到现在又有多少是实现了的?
从某个方面来说,倒也不是刘表有意要食言而肥,但是毕竟当初刘表什么都没有,为了能够入主襄阳,自然什么都好说,等真正控制了襄阳之后,作为堂堂的鲁恭王之后,又怎么会为了一两句和平民的允诺而上心?
韩嵩缓缓的继续说道:『此次行事,最为忌讳之处,无非就是行事犹疑不决,一旦老贼反应过来,吾等必然人头落地!故而,当以雷霆之势,一举夺门!城门若定,便是完事大吉,待得曹军入城,你我便是献城首功!届时官职赏赐,自是丰厚!』
韩嵩语气也没有多夸张,就这么平淡的说着,灯火摇曳,照在他的脸上,荡漾出了一些别样色彩来。
韩嵩在起初的时候,就觉得刘表不怎么地,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根本也没有搭理刘表,是刘表觉得韩嵩名气不错,然后半强迫半邀请的让韩嵩当了別驾,后来又派韩嵩出使曹操,结果韩嵩回来了刘表又说韩嵩收了曹操的贿赂,要搞韩嵩,但是在拷打跟着韩嵩一同而行的随行者的时候,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证据,所以也不了了之……
『若是此举可成,荆州内外,一来便可安定,二来数年之后,焉知不能光大门楣,成大汉重臣?功业可立,岂不强于老贼之下蹉跎无为百倍?』韩嵩看出陈生还是有些担忧,便画出了一个大饼。
成家立业,广大门楣,千百年来多少人为此前仆后继,陈生自然也不例外……
韩嵩所言,倒也不是诓骗,毕竟当下庞氏黄氏北迁,蔡氏已经逃离,荆州士族便是剩下的蒯氏等人,若是以此为晋身之资,他日荆州之中,多少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然则城门重地,必然把守森严……』陈生尽力表现得沉稳,但是略微急促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一些他的心情,『即便是得机得攻城门,吾等之人一来缺乏兵甲,二来击技生疏,若是一击不成,怕是……』
『无妨……』韩嵩阴阴而笑,『某早有定策……老贼所虑,定然是城中蔡氏所留暗子,若是……呵呵……』
韩嵩所言,也正是刘表担心的所在。这些时日刘表防着城外,更是防着城内。虽然刘表知道城中有蔡氏的暗子,但是数万人口的基数,有没有朝阳老大妈出马,又怎么可能甄别出其中究竟谁好谁坏?
刘表一直坐镇在荆州府衙之中,也就是为了随时应对这个未知的变化。
因为刘表知道,守城,如果只有外敌,守上半年一年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内部出了叛乱,倾覆可能只需要一夜!这些时日,刘表也没有闲着,他派遣刘先在城中四处巡察,就是为了抓出蔡氏留下的暗子来……
然后,终于是抓到了这些蔡氏暗子的痕迹。
当襄阳城中爆发出来了骚动的时候,刘表在猛地揪心起来的同时,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毕竟若是解决了这个隐患,那么也就意味着襄阳会更加的安全。
剪除老贼,诛除奸邪的呼喊声,随着混乱在蔓延,而此时此刻在襄阳城中,也不知道多少人已然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这口号,又有多少人,在转着这样或是那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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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里被点燃了,火焰腾空而起,除了呼号之声外,也有哭喊和惨叫声陆续响起,将剪除老贼,诛除奸邪的口号声衬托得分外狰狞。
襄阳城门楼上,刘琮也被这样的口号声惊醒,连滚带爬的扒拉着木窗朝城中看去,只见火光摇曳,人影晃动,一时间心胆皆裂,手足冰寒。虽然在进了城门楼之后,刘琮也不止一次的暗中咒骂刘表,甚至也有想过刘表突然归天,然后他就可以脱离当下困境的情形,但是见到了城中暴乱,对于刘表的担心最终还是压过了恨意……
当然,也有可能仅仅是因为刘琮意识到了刘表若是真死了,他也没什么好下场?
刘琮奔到了门前,大吼着:『文将军!文将军!速救吾父!速救吾父!』
文聘在发生骚乱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是密切关注了,听得刘琮呼唤,便拱手说道:『公子莫慌!城中尚可,勿须吾等……』
『大胆!』刘琮暴跳,『汝欲至……』
还没等刘琮下半截的话说完,城外又是一阵喧哗!曹军见襄阳城中火起,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依旧立刻反应过来,开始列阵,准备进攻!
文聘瞄了刘琮一眼,也没有继续多说一些什么,微微拱手,便立刻大步离开,前去布置对于曹军的防御了。这才是文聘最为主要的责任,若是文聘真的听从刘琮的瞎指挥,带着兵卒下去参与城中的平定,那么这个时候曹军来了岂不是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刘琮蜷缩在门窗内侧,手脚发抖,喃喃自语,耳边都是各种嘈杂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无孔不入的钻进来,震得刘琮脑袋嗡嗡作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骚乱渐渐的平息,四周也安静了下来,刘琮慢慢的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有些像是土拨鼠一样,伸着脑袋一点点的往外试探。
光影晃动之下,血腥气息扑面而来,纵然刘琮已经在城门楼上居住了一段时间,但是还是没有能够完全习惯。
『启禀公子,城内蟊贼已然平定,公子无须忧虑。』
文聘淡淡的和刘琮说了一句,便去指挥将才刚刚砍下来的新鲜热辣的人头悬挂在城垛上,展示给曹军看。
文聘知道,曹军出动,更多的是为了配合城中行动而已,如果看见人头悬挂出来,然后城中重新恢复了安静,那么基本上就会退去,并不会无脑而战。
果然,就如同文聘所料,夏侯惇见状,知道没有什么便宜可以占,也就鸣金收兵了……
在夏侯惇身侧的蔡瑁,死死盯着城头的人头,双拳紧握。
夏侯惇拍了拍蔡瑁的肩膀,『无妨,德珪此策不成,另想他计就是……刘景升,果然也是有些手段……』
蔡瑁无奈,也只能是跟着回了曹军营地,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刚蒙蒙亮,便是爬了起来,又重新走回了阵前,远远的盯着城头。
城头上悬挂着的人头,就像是从地里被拔起来的花生,一撮撮的长发被绑在了一处,或是闭着眼,或者张着嘴,脑袋和脑袋在风中晃荡着,摇摆着,旋转着……
蔡瑁盯着,忽然心中一跳,眼珠子立刻晃动起来,努力辨认着远处的人头,若不是害怕城头上的弓弩射击,说不得都想要贴近襄阳城下细看……
『一五,一十……』
蔡瑁数着,然后不放心,又重新数了一遍,然后瞪着眼,努力的想要从血污和灰尘之下,将那一个个面色或是铁青或是惨白的面容,和自己脑海当中的影像对应起来,然后又是盯着看了近一炷香时间,直至双眼忍不住酸涩难当,流下泪来的时候,才一边揉着眼,一边急急的奔到了夏侯惇的中军大帐之处。
『德珪……』夏侯惇见到蔡瑁双眼泪流,不由得愣了一下,出言安慰道,『德珪休要如此悲切,兵家胜败乃是常事……』
『嗯?』蔡瑁也是呆滞了片刻,然后才顿足叹息一声,装作惋惜的样子,但是随后说出来的话却暴露了其根本就没有多少伤心的本质,『夏侯将军!某仔细清点过了……数目不对,人也不对……』
夏侯惇原本坐着,正端着碗要喝水,听闻此言,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缓缓将头抬了起来,认真的看着蔡瑁,『德珪之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