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韩玄怒火攻心,瞪着一旁的巩志,喝问道:『这边是汝献得好策!如今局面,如何收场?!』
巩志心中也是砰砰乱跳,但是脸上还是维持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若是不保持这个架子,怕不是立刻就会被乱刃分尸!巩志咳嗽了一声,捋了捋胡须,带着从容的微笑说道:『莫慌,莫慌,这……这个早在某预料之中……』
『预料之中?』韩玄看着巩志,将信将疑。
『正是!』巩志昂然伸手一指远方的溃败之处,『韩公且看,此等情形,岂不真切?若是韩公见此情形,可会疑有伏兵否?』
韩玄捏着胡须,沉吟不语。
从某个角度来说,巩志所言也没有错。毕竟要引诱临湘城中的吴兵出来,当然就要有足够的诱惑力,而现在这样纷乱的情形,自然就是极佳的诱饵,一点演的成分都没有,真真切切的自然反应,再真实不过了。
『动了!』巩志忽然大声说道,『韩公且看!城头人影旌旗晃动,显然是要出击了!韩公大喜!大喜啊!只要吴军出来,临湘便是唾手可得!』
『哦?』韩玄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了远处的临湘城出,看着城池之上的人影晃动,心中不由得也提了起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吞了一口唾沫才说道,『善!便依策行事!』
在混乱之中,临湘之中的吴军,在陈武的统领之下,分出了三股,凶狠且血腥的向着韩玄的方向扑来,但凡是夹杂在期间的那些混乱的民众,不管原来是属于孙权的,还是跟随者韩玄而来的,一律全数砍杀在这一片荒野之中,屠戮在残垣断壁之下,更有不知道多少人相互踩踏,魂断黄土,一路而来,全数都是血色。
韩玄原本的人数众多,所以分出了左中右三军。左军大部分都是民夫,攻打临湘城并且诈败,中军则是韩玄自己统领,作为诱饵,右军则是埋伏在中军一侧的树林之中,就等着陈武上钩。
计划都是美好的,但是执行和结果,未必都是美好的了。然而崩溃的左军民众,发出了绝望的呼号,演变成为了无序的溃败之后,一切就已经开始了偏离。
若是韩玄多一些战阵的经验,他就会发现当下纷乱的左军形态,就像是夜间爆发出来的营啸一样,混沌的恐惧四处蔓延,将每一个清醒的思维碾压得粉碎,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癫狂和混乱!
涌动的人群只知道逃命,除了『逃命』二字之外,他们脑子里面的所有念头,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奔跑,逃窜,将挡在前面的任何事物,推开,踹开,甚至是撞开,砍开,恐惧能让人颤抖,也能让人爆发出原本收敛的力量,而企图引导这些溃败下来的人群转向的韩玄兵卒,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样的一回事,就被这些疯狂且混乱的人群淹没了……
这些混乱的人群,几乎都在群体癫狂之中红了眼睛,只懂得疯狂的向前奔跑,冲击,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挥舞着菜刀在奔跑一样,他们不清楚这样会有多么大的伤害,或许他们也是知道,只不过在这一刻,但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他们都会下意识的去砍,去杀!一个个火把到处乱丢,一些营地之内的帐篷和器械被点燃了,不少人身上也同样着火了,惨叫着四下乱滚。血光在四下里不住迸现,许多无力挣扎的老弱妇孺被混乱的人群踩踏到了脚下,一脚两脚三脚,便成为了沾染四散的肉泥!在短短一瞬之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丢了性命!
狂乱迅速的蔓延开来,漫山遍野的散漫韩玄乱军,被陈武等吴军驱赶着,就朝着韩玄中军之处撞过来,人们挤成一团,互相践踏,甚而互相攻杀,谁都想远远逃离,但是身处其中时那种癫狂的混乱,却让这人潮更加的失却理智。
到了这般境地,若是能够及时改变策略,扭转方向,即便是有些打自己的脸,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也多少可以重新整理队列,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是很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承认错位的,更多的是明明知道错了,依旧咬着牙表示,自己没有错,错得都是别人。
韩玄布置下来引导人流方向的兵阵,有的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癫狂的人群推倒,要么就是见到势头不对,便不敢继续阻拦,放任这些人流滚滚想着中军而去……
多我一个也没有用,少我一个也没有事,反正拦也拦不住,那么还做什么?
狂乱的杀戮朝着韩玄中军而去,涌动的人群就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的恶鬼一般,手足并用的超前狂奔,失去平衡的或是力竭摔倒的,便是立刻被后面的人踩踏到了脚下,成为新一朵的血花。
陈武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一边跟在人群背后奔跑,一边口中呼喝着,还不时用战刀敲打着盾牌,然后见到了跑得慢的人,也并不是直接砍死,而是用战刀在其背后浅浅的割出一道口子来,在鲜血狂飙当中便是让这些人的恐惧上升到了顶点,肾上腺素喷发,顿时就爆发出人体最终的潜能,疯狂向前……
但是这样狂乱无序的爆发,是不可能持久的,或许是几十息,或许更长一些,顶多一盏茶左右,这些人就会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即便是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踩踏,也会因为潜能爆发之后的内脏衰竭而死去。
包括陈武在内的所有吴兵,都是和陈武一样,就像是驱赶着羊群,长枪和战刀就是牧羊鞭,时不时的将落后的两脚羊身上抽出血花,让整个羊群保持速度。
见到此情此景,韩玄手足冰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做什么是好。当年虽说是跟着甘宁一同平定了张羡,但是韩玄并没有真正直面生死,也没和甘宁有过什么配合,只不过当了一段时间的长沙太守之后,便忘记了自己其实懂得并不多……
韩玄呆立,巩志可是不傻。
原本站在韩玄左近,看着情况有些不对,便左晃一下,右动一下,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已经不知不觉当中挪动了好大一块距离,然后趁着韩玄注意力都在前方混乱的人潮上面的时候,一缩脖子,便是偷偷摸摸的溜了出来,然后给了自家的护卫一个颜色,脚底生风,急急而走。
什么?这样走了有些不负责任?
负什么责任?
确实是巩志给韩玄出的主意,这一点巩志也不否认,但是现在这样关巩志什么事情?巩志只是负责出主意,愿意不愿意用那是韩玄的事情,用得好不好,当然也是韩玄的事情,关巩志几个五铢钱的关系?
老子好心想办法出主意还有错了?能不能做,可以不可以执行,这个难道是老子说了算的?至于现在这个局面更是不管老子的事情了,要怪也只能怪这些蠢如牛羊的韩玄兵卒,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走走走!快走!』
巩志眼珠乱转,脚底抹油,连溜带窜,偏偏脸上还要保持着一个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的砖家学士的仪态……
韩玄一片茫然,下意识的扭头找巩志,想要问下一步要做些什么,一转头却发现身边空空,急得一把抓住了一旁的护卫,问道,『人呢?!怎么人不见了?!』
『啊?』护卫也是茫然,『不是使君说让其去执行什么计划……说什么生,生死攸关的计划……』
韩玄愣住了,他有这样说过么?他没有这样说过么?『该死,该死!现在,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使君,不是有伏兵么……』护卫怯怯的说道。
韩玄恍然,『对!击鼓!出击!令右军出击!』
轰隆隆的战鼓声响了起来,陈武微微停下了脚步,皱眉看了看,旋即大笑起来:『蠢货!竟然在下风处设伏!来人,留一队人在这里,给老子放火!烧死这帮蠢货!其余人等,跟老子来!大功就在眼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