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盯着,『该死,该死,来了,真来了……』
在事态没有真正怼到面前的时候,总是有人会觉得还有些侥幸,然后见到应该料想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依旧是不肯置信。
孙辅到了城下,仰着头看着城头:『某乃平南将军!如今君王无道,妄动刀兵,荼毒百姓,坑害贤良,劝之惘闻,一意孤行!长此以往,江东败坏,百业凋敝,民不聊生,唯有奋而自救,行兵谏之!某行此事,不求高官厚禄,唯求江东稳固!天可鉴之!若尔等助纣为虐,枉顾百姓民生,天自灭之!』
『愿与某同谏者,可速开城门!某定然约束兵卒,秋毫无犯!若是顽冥不化,妄图螳臂挡车,亦休怪某手下难以留情!』
孙辅声音滚滚,响彻城上城下,引得不少句章兵卒相互交头接耳,听不懂的找听得半懂不懂的询问,然后完全听得懂的却是脸色煞白,心中不知道多少念头盘旋不定。
『戒备!全员戒备!』县尉大吼着,『没有某的号令,谁也不可妄动!速速请县尊前来定夺……』
正在传令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见临近城门的一处街坊之中,突然人影晃动!
句章城中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就是入夜宵禁,可这当下十几条人影明显违反了宵禁之令,猛然冲将出来,又未举火,城头上的火光并不能将其颜面全数照亮,也就分不清到底是民,亦或是兵,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人……
还没等城头县尉等人做出什么反应,这群人之中便有人大喊着,『平南将军,某愿追随!助你开城,兵谏昏君!』
事发突然,等到了这些人纷纷大喊起来之后,县尉才反应过来,顿时又急又气,跳着脚大喊,『大胆狂徒,来人,且与某……』
还没喊完,便有人欺近了县尉,县尉本能的察觉到了有些不妙,正准备询问或是躲避,却也来不及了,之间寒光闪动之下,便是一刀没入县尉的肋下!
城头之上,顿时轰然大乱!
而此刻在城门之处,冲出市坊的这些人显然有备在先,人人持刃冲进门洞之中,值守在门洞左近的句章兵卒连忙反抗,但是一来没有准备,二来器械兵甲的装备也是一般,加上士气也是不足,在被砍倒了几人之后,便是哗然一声喊,纷纷逃离,将城门洞让给了这些凶神恶煞的来袭之人。
虽然说这些来袭的人也有受伤的,但是伤势并不是很严重,所以很快的就城门门闩取下,并且朝着外面的孙辅等人招手……
孙辅还没有反应过来,在身后的那些盐工什么的就已经是安耐不住,根本没有等孙辅发话,在嚎叫之声中,便往城中扑去!
孙辅连忙大叫:『不得作乱!不得袭击无辜百姓!不得……』
然而那些兴奋到了极点的盐工矿工,哪里有人会听?这些人眼珠子早就红了,满脑子里面被各种欲望所充满,孙辅的吩咐和号令,便是一个字都塞不进去!
在城头之上,那名杀了县尉的人,手中捏着带血的短刃,看着周边呆滞的句章兵卒,『还不弃械归降?我领着你们,去找平南将军乞命!主上昏庸无能,江东唯有平南将军方可为主!届时尔等少不得都有功勋,得荫妻子!』
在那名杀了县尉的人身边,也有人持刃大呼,『还不速速弃械归降?一群不知死的东西!』
当啷一声,先是一柄长矛落地。接着就是一连串响动,城头之上,顿时全数没了斗志,要么是弃械投降,要么便是一声不吭,静悄悄的溜走,和冲进句章城中的那些盐工矿工展开了零元购的活动……
陷入疯狂之中的盐工和矿工,就是一盘散沙,即便是孙辅有通天之能,想要在这断断的时间之内就能打造出一只令行禁止的军队,根本不可能。
句章城中很快就四处响起了阵阵惊恐的哭嚎声中,熊熊的火头也这一处那一处的升腾而起,对于建设么,人类是需要统一协调合作协力才能做得像个样子,但是对于破坏,却可以无师自通,根本不用什么教导……
二愣子跟在孙辅身边,看着转眼之间已经是沦陷的句章,脑袋之中晕乎乎的,有些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将主,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辅没有回答,只是默然看着,良久,最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へ′)……
句章的变化,就像是狂风一般,迅速的席卷过境,飞越了山川树林,飞过了村寨城池,然后跳进了孙暠的府衙之中。
孙恭兴冲冲的便是走进了书房,抬眼见到了孙暠,便是喜上眉梢的说道:『父亲大人,听闻句章叛乱了!叛军已然将句章攻陷!』
孙暠正捧着书卷在看,听闻了儿子的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孙恭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孙暠的样子,眼珠左右动了几下,恍然说道:『父亲大人,莫非……』
孙暠这才将手中的书放下,然后看着孙恭,『句章叛乱,你高兴什么?』
『啊?』孙恭张口结舌,半响才低声说道,『父亲大人,这,这不是……』孙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接收到了孙暠严厉的眼神,顿时一伸脖子,将后半截的话给吞了回去。
孙暠指了指一旁的席子,『坐。』
等孙恭坐下了,孙暠才慢悠悠的说道,『如今江东叛乱,身为人臣,当心忧也……某且问汝,何喜之有?』
『这个……』孙恭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这个……孩儿孟浪了……』
『所以,知道要怎么做了么?』孙暠点了点头,问道。
孙恭想了想,略带了一些的试探说道:『孩儿应该悲伤莫名,忧心忡忡?』
孙暠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对。』
孙恭想了又想,然后惦着脸笑着,往前凑了凑,『还请父亲大人指点……』
『僖公十四,冬,秦饥,使乞籴于晋,晋人弗与……』孙暠淡淡的说道,『知道该如何做了么?』
孙恭感觉自己脑袋大了一圈,不由得用手在额头上捏了捏,似乎这样就能使得扩大的脑袋再缩回去一样,『父亲大人之意是……』
『最近都干什么了?』孙暠横过来一眼,『此乃左传所记是也!不是吩咐汝需时时参详,多多研读么?』
孙恭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嗯……』孙暠皱起眉头,『成天奔马走狗,不学无术!这两日且将左传之中僖公年事,抄一遍来与某!』
『啊?!』虽然说孙恭对于左传具体的一些东西不是很熟悉,但是毕竟也翻阅过几遍,多少有些印象,当下便是求饶道,『父亲大人,孩儿知道错了……这个,这个……可否,不如抄闵公之传罢……』
『不行!便是僖公!』孙暠不答应。
孙恭见孙暠态度坚决,也就只能是垂头丧气的应答道,『……谨遵父亲大人之令……』
『好了……去罢!』孙暠又重新拿起了书,继续看了起来,『若是还想不明白,便是将此事告之超儿,注意看看其神态如何……』
孙恭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退了出来,然后转过回廊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孙超,于是便将此事说了一遍。
孙超满脸的同情和悲切,微微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孙恭的肩膀,『三弟啊……此事,为兄……真是爱莫能助啊……三弟,且去好好抄写罢,为兄就不耽搁三弟了……』
说完,孙超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而去。
孙恭歪着头,盯着孙超转过回廊,又想起了父亲交代的话,便是蹑手蹑脚的跟上了孙超,跟着他转过了院门……
『啊哈哈哈哈……』才走过了院门,孙超就忍不住仰天大笑,『让你平日里面仗着父亲宠爱……』
『二哥……』孙恭在院门之处叫了一声。
孙超吓得一哆嗦,然后尴尬辩解了几句,便是急急而走。
孙恭看着孙超走了,眨巴了几下眼,顿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