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谁的兵马,沮授还没有能够查清……
可惜,当时如果反应再敏锐些,留下些活口就好了。
沮授在面巾之下,微微叹息了一声。
『将军……将军还没有回复么?』沮授闭着眼,盖着巾,模模糊糊的问道,『斥候有什么新发现?』
护卫沉默了一下,『回禀从事……没有,都没有……』
沮授捂在脸上的手一顿,片刻之后,将手和巾一起放了下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传城中三老前来……』
沮授不是渔阳人,虽然说广平距离幽州也不算是太远,但是对于渔阳周边的地形,自然是当地的土著更为熟悉,比如渔阳的三老。
不多时,渔阳三老来了。
三老不是三个人,而是一个人,职称为『三老』。
『免礼……请坐……』沮授盯着渔阳三老,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自渔阳到辽东,是否仅有走宾徙辽隧一条?』
渔阳三老不由得一惊,抬头盯着沮授的脸色。
上一次沮授就问过了渔阳三老这个问题,但是当时渔阳三老表示只有这一条路,毕竟大军行进,这一条路自然就是最为方便,其他地方都不适合大军行动。
可是这一次沮授再次询问,显然是又有了一些什么新的变化,在这个时候如果坚持的话,万一……
渔阳三老吞了一口唾沫,略微迟疑了一下,『回禀从事,这个……路,倒也不也是只有一条,只不过那一条……颇为难行……』
沮授示意,『取图来……指出来!』
渔阳三老上前,在地图上面比划了一下,『昌黎往西北,有一水,名老秦水,然后沿着水道蜿蜒往南……不过这条路崎岖难行,又有绕远,大军应该是无法通行……』
『应该与否,非汝之断!』沮授皱着眉头,然后瞪了渔阳三老一眼,『何不早言?!』
『这个……这个……』渔阳三老低着头,『在下之前也没想到……今日被从事一问,才忽然想起……』
『哼!』沮授挥了挥手,『退下罢!』
渔阳三老拱拱手,正准备退下的时候,不知道是真的又想到了,还是说想要弥补一下之前的错误,便是停了下来,又补充说道:『启禀从事,若是说路么,其实还有一条……可走水路……』
『水路?』沮授瞪大了眼,心中猛的一跳,重复了一声,『水路!』
……(⊙﹏⊙b)……
沮授这一次推测的没有错,确实是辽东人,而且也是走的水路,毕竟水路润滑一些……
辽东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船,船只是东吴的。
嗯,现在还不能叫做东吴,而是应称之为江东孙子之后,孙十万送的。
孙子之后,孙权现在就很兴奋,坐在堂内左右顾盼,眉眼之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骄傲,就像是在叫嚣着,『来,来夸我啊,赶快来夸我啊!』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孙权这一步棋,确实是不错。
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孙权和辽东的人勾搭上了,一南一北,隔着茫茫大海,竟然媾和了!
『啊哈哈哈哈……』孙权眉飞色舞,对着地图指手画脚,『如今曹贼北面幽州一乱,必然要调遣兵卒北上,西面又需要防备骠骑,再加上……嘿嘿嘿,然后南线定然空虚!届时只需挥军向北,曹贼南北不能兼顾,东西不能两全,必然是土崩瓦解,全盘皆败!』
『皆败』二字,孙权真是说得咬牙切齿,斩钉截铁,声震梁柱,语音萦绕。
周瑜也有些吃惊,他也没有想到孙权真的搞了这样的事情,还搞得这么大,东西南北都考虑在内了。原先周瑜以为孙权只是借着徐州的商贸路线刺杀曹操,挑拨曹操和斐潜引发二人之间的争斗,没想到孙权竟然还藏了一手,不仅是通过了商贸联系上了臧霸,还直接往北联系上了公孙!
远交近攻之策。
不得不说这一手确实是漂亮。
可是,这也太远了罢?
远到了一年就能勾兑一次,就跟异地恋似的,呃,比异地恋还惨,要是碰上海上风浪大些,那家伙,可就是全部打水漂了……
孙权其实也并非一开始就有这么宏大的战略目标,而是因为江东实在是太缺乏战马了,而且曹操原本就被斐潜卡了一手,然后从曹操能漏出来到孙权手里面的战马么,就像某个万年不改某商的破柱键帽似的,贵得比进口大宛马都贵,但是素质么,比乡野养的小马还差!
所以其实,孙权起初是想要从辽东走私一些战马的……
毕竟走辽东线,就可以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多爽。
和辽东的公孙家勾搭上,算是意外的收获,确实没有在孙权的计划之中,但是不妨碍孙权将这个作为了自己的功勋吹上一波。
这年头,酒香还怕巷子深,不吹一波,怎么行?
吹,还有有人捧。
孙权的那些直系手下,当然是疯狂吹捧孙权,可是这些人的话听得多了,也就是一个味道,因此孙权就想要换一些口味,毕竟能够的得到周瑜张昭,江东四大家族的人的低头,才是真正如同美酒一般的醇厚,可是现在,这些在孙权意料之中,应该是拜倒而捧的人,却不怎么配合。
『昔日便有鲁穆公使众公子宦于晋楚,今有主公千里结公孙于辽东,真可谓妙计,妙计也!』虞翻率先就不给面子,冷笑了两声说道,『主公果然是好思量,佩服,佩服!』
『嗯……嗯?』孙权叭咂了一下,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不是什么味道?然后看见座下江东四大家里面有人微微撇嘴而笑,顿时反应过来,怒声喝道,『虞仲翔!你这是何意?!』
虞翻拱手说道:『在下才疏学浅,不明主公精妙策略,有事不明,还请主公赐教……敢问主公,若是辽东变故,吾等地处江东,何时可知之?』
『这……』孙权回答不出来。
『若是曹军知晓此事,便是假宣其变,敢问主公又如何鉴别真伪?』虞翻紧追不舍,『再说辽东乃国之一隅,地偏人稀,兵缺将寡,与此等之人谋之,敢问有和增益?』
『大胆!』
孙权一拍桌案,正准备让人收拾虞翻一顿,却听到一旁的张昭拱手说道:『主公,仲翔所言或有偏激……主公无须计较……只不过,听闻主公遣送三千兵卒送于辽东,另有珠宝财货战船若干,不知……是真是假?』
『嗯……』这个事情显然是不可能隐瞒的,所以孙权也就点了点头。
『那么……不知辽东所赠何物?』张昭捋着胡须,声音不大,不紧不慢的问道。
还能有什么?
辽东么,辽东三宝呗,在加上一些战马,而且因为长途海运,一些战马已经在半路上死了,剩下的战马其实大部分也是掉了膘,不养个一两年也不能用。
孙权支支吾吾。
张昭看着孙权,就像是看着自家的败家儿子。不当家不知道家中柴米贵,就这样便宜大甩卖,真当自己是坐拥金山,还是说江东已经富裕到了随便来个阿三阿四都可以送东西的程度?
江东四大家的人也看着孙权,就像是看着缺乏关爱的傻子。江东之人素来精明,长于计算,粘上一些毛都可以比猴都精了,像是这样的亏本生意,反正江东四大家里面的人要是做出来了,怕不是被当场当成异类打死!
周瑜低着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孙权。
孙权脸色铁青,双手捏着桌案,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