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
刘和仰着头,就当做没看见,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重新看向了乌延,『若是谷蠡王只想当一个随时会被吞并的谷蠡王,现在就可以斩了我……可是要当乌桓的王,成为真正的乌桓单于……我相信谷蠡王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当年袁绍为了分裂乌桓人,分封了不少单于,乌延也有一份。当然这个单于的称号现在自然不作数,只不过刘和当下一提起来,便是让乌延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刘使君……』乌延冷笑道,『倒是好口才……』单独和刘和相处之下,乌延也放下了外表粗俗的面具。就像是都吃屎的狗,一张嘴就能闻到味一样,是不是玩政治的,相互打个照面,也就多多少少是闻出一些味来的。
『某原本以为,要到了王庭左近,才能找到谷蠡王……』刘和笑了笑,说道,『看来这个王位之争,比我想象的还要更麻烦啊……』
乌延哼了一声,似乎有意无意的在摆弄自己的腰间的战刀,『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回头再去争王位!』
『哈哈!』刘和大笑,『但是那会更麻烦……说不定什么都争不到……』
乌延瞪着刘和,半响之后才说道:『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父亲……你跟你父亲真得不太一样……』
说到了刘和的父亲,刘和也慢慢的收了笑,阴沉下脸来,『……这世道,老实忠厚的,如果不懂得变通一些……早都死了……不是么?』
乌延沉默了片刻,哈哈笑了两声,『刘使君说得对!说罢,刘使君有何妙计?』
『不急……』刘和说道,『还烦劳谷蠡王先说说王庭的情况……』
……(··)nnn……
另外一边。
曹军大营之中。
『冷静!』曹洪皱着眉头,看着曹纯,『冷静!子和!如此失态,如何能担大任!』
曹纯喘着粗气,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就是曹洪疯了,亦或是这个世界都疯了,『你要我去找公孙求和?!』
曹洪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不是我要,而是主公的命令!』
『……』曹纯死死的盯着曹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至于为什么要子和你去……』曹洪也毫无躲避,正面迎着曹纯的目光,『我想子和应该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曹纯额头上的青筋蹦蹦直跳,『某不明白!』
曹洪哼了一声,『不,你明白。你只是不愿意明白而已。』
『让旁人去!』曹纯用手一指,说道最后都带出了一些颤音,『让文谦去不行么?』
曹洪看着曹纯,缓缓的摇了摇头,『你去,最好。那么为何要让其他人去呢?你的颜面重要,还是主公大计重要?』
曹纯咬着牙,脸色狰狞。曹纯才刚刚从丢失渔阳的沮丧之中恢复过来没有多久,就被曹洪当头一棒,又重新打落到了深渊之中。
『我不想去!』曹纯做最后的挣扎,可是这个挣扎却是那么的无力。
曹洪面沉如水,『这种事情,是你想或是不想的么?这是命令!若不是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刚才你所言,我就可以治你抗令不遵之罪!』
『……』曹纯喘着粗气,将头转到一边。
『你应该感到荣幸!如果主公选择的是我,我绝无二话!』曹洪沉声说道,『我最后说一次!你想想你是谁?姓甚名谁?想明白了再来找我!现在,给我滚出去!』
曹纯转身,掀开了大帐的门帘,低着头,谁也不看,等到了自己帐篷之内,才一脚踹翻了自己帐篷里面的桌案,然后拔出战刀来将桌案砍得四分五裂……
『将军……』曹纯的护卫听到声音,伸头进来,便是吓了一跳,『这……』
『滚出去!』曹纯头也不回,怒声喝道。
『……』曹纯护卫缩回了头,然后放下了大帐的门帘。
帐篷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求和……
向来就不是什么好任务。
渔阳,几乎已经成为了曹纯心中的一道疤,而现在不仅要重新掀开这一道疤来,还要让人撒一把盐,同时还是曹纯自己送上门去,脱光了让对手撒……
换谁,谁愿意?谁会好受?
恐怕也只有没心肺的才会毫无芥蒂的接受这样的任务。
很多时候,看起来好像可以选,但是实际上没得选。
就像是现在,曹纯也没得选。
他必须去。
正常来说,公孙度才攻克下渔阳来,定然是防备曹军的反扑,即便是曹操派什么口舌灵活的人去求和,也不可能完全打消公孙度的戒备之心,说不得越是牙尖嘴利的,便是越会让公孙度疑心是曹军的计策。
所以只有曹纯去,带着屈辱去,然后让公孙度察觉到了曹纯的屈辱和无奈,才会让公孙度更相信和谈的真实性,而且曹纯越是屈辱和无奈,便越是容易让公孙度放松警惕……
一个原本渔阳的守将,这么忍辱负重低声下气的前来求和,曹军之中肯定就是有不可告人的难处。至于是什么难处,曹纯肯定不会说,但是也足以让公孙度朝着这个方向去探寻,然后再『碰巧』的获取了一些什么信息,就可以证明曹军现在无力进攻渔阳,自然就会放下一些戒备,从而给曹军未来的战略实施增添几分的胜算。
天地如棋盘。
人人都是棋子。
运筹帷幄之中的时候,在纵观每一次的战局的时候,需要具体去体谅到每一个棋子的情感么?
这些棋子的感受,会很重要么?
谁在下棋的时候会问棋子疼不疼?痛不痛?
当然是死命拍下去,只要下棋的自己爽了就成!
在某一刻,曹纯甚至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不明白,什么都听指挥,什么都没感觉……
就像是一枚木头的棋子。
不痛不痒,没有情感。
可是讽刺的是,也正是因为曹纯对于渔阳充满了情感,因此曹洪才说,曹纯最合适,只有让他去。
曹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越发的痛恨,愤怒,以及伤悲,也极度的无奈。
『郭奉孝!』曹纯在牙缝之中,露出了一些丝丝的声音,像是在哭泣,但是也像是在诅咒,『定是不得好死!』
这肯定就是那个该死的郭嘉的计谋!将所有人的情感都算在了计策之中的谋划!
可是,这真的就是郭嘉一个人的计谋么?
曹洪最后说的话,也是严重的警告。
曹纯,曹子和。
首当其冲的是『曹』,然后才有『纯』,或是『子和』!
曹操的布局很大,仅仅装一个公孙度显然不能满足,以此示敌以弱是必须的,否则舍弃渔阳这个饵的意义何在?
这是曹洪最后那句话的表面上的意思,是个傻子都能明白,但是曹洪那句话深层蕴含的意思,则是让曹纯有些不寒而栗……
曹操一开始的时候知道不知道公孙度要来进攻渔阳?
有这个可能,但是也有可能是不知道的。毕竟这么大的一个战略布局,显然不可能是在公孙度来了之后才仓促而做,匆忙而定的,换句话说……
曹纯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就像是九幽之下的冰寒,冷得让骨头都有些痛。他扔下了手中的战刀,全身微微颤抖着,在喉咙之中发出了类似于受伤的动物一般的哀鸣,『天下啊……天下啊……值得么……这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