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之中,范聪身边有数名的同僚,因为不同的原因,被调走了,而他负责的事项,也在这样一系列的合并和解散的过程当中,细微的发生了改变。这些改变看起来都是很合理,因为每一项的人事变动都不是针对着范聪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并且也有充分的理由,并没有什么令人费解的地方。
可是就在这样过程当中,范聪却渐渐的觉得这样的调动和安排,使得他想要做一些事情越来越不方便
或许也是这样的不方便,引起了范聪的注意。
或许自己的大限之日将至了
有时候,范聪也会不免的产生出了这样的悲观情绪。
就像是那一次在潼关城下观刑,总感觉下一个被拉上行刑台的就是自己。
谁都不想死。
但是在面对立刻就死和暂缓死亡的时候,人类的选择往往都会出现一些偏差,就像是范聪这样。其实这种心理也不难理解,尤其是后世许多抽烟的人士,反正现在多抽一根也不会立刻就死
烟叶,产于美洲,最早是印第安人使用的,因为吸烟了之后会有各种变化,会引起某些程度上的精神亢奋,并且增加血流量,促进血小板凝结,这样就可以让印第安人在狩猎的时候有一定的优势。毕竟在印第安人发现烟叶的时候,人类整体寿命大概就是三四十岁,根本就不用考虑年老生活。
范聪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他年老会怎样,甚至觉得若是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怕,可是现在么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算是正确的。
作为骠骑将军麾下的潼关小吏,虽然不算是多么位高权重,但是生活无忧,还有些闲钱可以用来开销,而作为曹操之下派遣过来的间谍,范聪也没有觉得他的间谍生涯就能带给他多么丰富的心灵享受,获取多少心灵上的慰藉。
纵然他在一些事情上,给与了某些人方便和协助,但是这些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在最开始他准备前来骠骑之处的时候,军师祭酒郭嘉召见了他们,深切的恳谈过了一次,告诉他们身为寒门子弟,向上的机会和空间都是有限的,如果不能做出一些比较卓越的事情来,他们是没有办法重新振兴门楣的。
这是事实,也是范聪之所以愿意身处险地,成为间谍的原因。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然后三年过去了,曾经以为的很快就会迎来大将军曹操的军队,迎来曹军规模盛大的进攻,那种几十万人,分四路攻势的宏伟计划,似乎依旧还是在梦里。
上路通过太行山进军上党,中路进军潼关,下路进军武关,还有一个偏路则是进军汉中
军师祭酒说得头头是道,他们听得热血沸腾。
毕竟冀州豫州有更多的人口,就代表着有更多的军队,所以冀州豫州占据了优势,难道不是么?
范聪每天起床之后,站在院子里面,都会下意思的往东面望一眼。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习惯究竟是代表了什么心理,他只是再这样一天复一天,一日复一日的过程之中,渐渐的,疲惫了。
就像是原先只要抽一支烟,吃一片药就能兴奋持久,可是越往后面效果便是越发的差,甚至吃多少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范聪觉得,可能有人找到了他
每次想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范聪总是会害怕,害怕有一天忽然有兵卒冲到他面前,到那个时候他是要英勇的赴死,还是说再挣扎蒙混一下?
上一次前来潼关的那个秦安,或是叫做韦安的家伙,亦或是叫什么的都无所谓,在离开潼关前往关中的时候,略微提及说如果范聪愿意,可以立刻找机会脱离,他会安排人员将范聪接回许县。
可是范聪在犹豫。一直都在犹豫。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回去?继续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寒门子弟,在某个犄角旮旯的县城里面生活,直至死去?而且会不会被怀疑是自己的疏忽,亦或是背叛,才导致了之前潼关事件的发生?会不会被关押起来审查,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才有可能被放出来?甚至是死在了牢狱之中?
没有人可以给范聪一个准确的答案,或是什么承诺,就像是之前军师祭酒信誓旦旦的四路大军一样,直至现在依旧是一个幻想,所以范聪最终拒绝了韦安,表示还是继续留在潼关。当然,范聪说得依旧是很好,比如说大将军王师将至,要为大将军多出一份力,比如他在潼关一天,就能让攻克潼关的可能性多上一分
可是现在的范聪比谁都清楚,想要到潼关,先要过函谷关,而大将军曹操真的有能力连破二关,进军关中么?
范兄,你在想什么呢?在范聪隔座的小吏王灵,似乎好奇的问道。
范聪赶紧将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轻咳了一声,没什么,或是昨夜不小心,染了些风寒?
那范兄可是要小心些王灵将手头上的一份文书放到另外一旁,听闻直尹监的巡察使要来这里可不能出什么差池啊
那是自然。范聪点头。
直尹监,巡察使
这是要做什么?范聪不由得又陷入了沉思。
王灵斜斜瞄了一眼范聪,然后低下了头,心中也是翻滚了起来。前两天他接到了在关中递过来的要求,说是要准备接应几个人出关,而这个时候又听闻说直尹监的巡察使要来,自己不仅要小心不被发现,还要担心隔壁的这个家伙,想办法让他不要牵连到自己,真是操碎了心啊
王灵原本不姓王,他姓孙。
孙权的那个孙
自从孙策死后,他就改名成为了王灵,在吴老夫人的安排之下,从江东到了荆州,然后再从荆州到了关中。
孙策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被奸细所伤,以至于不幸早夭,这让孙家上下皆是愤恨,也使得孙氏猛然惊醒,原来在战场之外,还有这样的一些人,可以做出那样的一些事,也就是在孙权登位之后,孙氏开始不断向外派遣了人手。
王灵隐藏得很深,并且从来都不直接接触负责行动的那些人,只是间接的为这些人提供一些便利,比如安排些车辆船只什么的,除了这些之外也从未主动去打探情报或是冒险去做什么刺杀,因此之前王灵都觉得很安全,直至他从临晋被调来了潼关,然后和范聪坐在了一处
王灵原本也不知道范聪有问题,但是他偶然一次,碰见了有人在跟踪范聪。
因为跟踪的人注意力都在范聪身上,所以跟踪者并没有察觉到王灵的注视,也没有看到王灵因此而变得突然惨白一片的脸。
然后在有心之下,王灵就渐渐的察觉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这让他如坐针毡,可是又不能说立刻就走,再加上这一段时间,大理寺在彻查那些无故离职的官吏,并且加强了对于关卡的检查,即便是王灵当下想要脱身离开,也未必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以至于王灵开始怀疑,他从临晋被调动到了这里,未必是一件存粹的巧合。
在暗中咒骂着那个该死的裴垣和这个同样该死的范聪的同时,王灵也不得不开始为了自己小命谋划着
关键是在长安的那几个家伙
片刻之后,王灵也不由得低声叹了一口气,细微的呼气声就像是官廨木房角落里面的蛐蛐短促低鸣。
这些躲藏在缝隙当中的虫子,虽有声,却无形,或许在显露出来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