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
而且找不对地方的话,下面拉,上面还要被灌一嘴……风沙。
于是张村没待几天,灰熘熘又跟着商队跑回来了。这样一来一去,他钱财花了不少,什么收获都没有,自然对于斐潜暗自怀恨在心。怀恨的理由么,如果不是斐潜宣扬西域多好,他怎么会跑去西域?又怎么会花了许多钱财却毫无收获?若是斐潜不去开什么西域,自然他也不会去!所以这就是斐潜的错,都是斐潜害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又有什么问题?
可真没想到,张村他已经准备好怎么喷卢毓了,甚至连感慨西域百姓苦痛的眼泪都准备好了,结果拦阻他的第一道墙竟然是什么直谏律?
鬼才见过什么直谏律!
『卢从事,』张村笑着,尽量的表示着自己的诚恳,『在下方从西域而归……未知什么谏言之律,更何况……敢问卢从事,这谏言之律与西域百姓苦痛相比,孰轻孰重?』
张村想要表示自己不知道什么直谏律,所以自然就可以不必遵守什么直谏律了。不是说不知者不罪么?是这个道理罢?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张村最后说的轻重之言,也是富含技巧的提问。
卢毓看了张村一眼,说道:『张公子欲违律乎?』
张村瞪着卢毓,顿时觉得卢毓面目可憎,一点都没有卢植的宽宏之度,竖立了眉头说道,『卢从事!西域百姓倒悬于水火!时刻皆有无辜伤亡!卢从事还要计较这些旁枝末节,琐碎律法不成?』
『旁枝末节,琐碎律法?』卢毓也是略有些皱眉,但他依旧是缓声而道,『张公子,既有律法,便当遵律。若今日方有直谏之律,我此时便收了张公子此书,亦无不妥,然如今是直谏之律,颁布已有年余……』
张村却不想要再听,便是扯了嗓子喊道:『西域之吕奉先,违律在前,尔等不去追查,不去依律处置!而对在下却是这个要依律,那也要依律!岂不是本末倒置么?!此等律法,究竟是维护恶人,还是用来欺压良善?!又有什么遵循之道?!诸位!诸位!看看,这就是直谏院!这就是什么律法之道!』
『哈哈,有道理啊!』
『对对,我觉得他说的对!』
『没错啊,好像就是这样啊……』
堂下一群人乱纷纷。
『张公子……』卢毓微微叹息,『你这……』
『某听闻卢尚书乃海内大儒,人是望也,有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张村张开双手高高举起,就像是想要拥抱整个天下,又像是要振臂高呼痛斥天地,『今见卢从事,真是大失所望!如今某上谏西域事,卢从事却仅是言什么律法?!风马牛而不相及!简直是胡搅蛮缠!不知所谓!敢问卢从事,这上谏之书,你是接还是不接?!』
『哦哦,不敢接呗……』
『我看张兄说的就是对的!』
『我其实早就看清楚了!』
『哈哈,直谏院不过如此……』
众人越发的骚乱和欢快。
『诸位请肃静!这,张公子……』卢毓忍住怒气,依旧是企图说明事理,『且听……』
『休要牵扯许多!虚言他事!某就一句话,这西域百姓如今苦不堪言,某以急西域之所急,忧西域之所忧,直言西域上谏!你究竟是接还是不接!』张村沉声大喝,横眉怒目,倒也有那么几分气势。
『哈哈……』
『哄哄……』
众人看着卢毓着急便是越发的嘲笑起来。
『你……你们……』卢毓怒目瞪着张村,也看着堂下的那些士族子弟,甚至还能见到些之前和他称兄道弟的面孔。虽然都是在笑,可是现在,这些人脸上没了之前的和蔼可亲,只剩下了嘲讽。
张村得意洋洋,下巴上翘,鼻孔外翻,『卢从事!接还是不接?!』
张村确实很得意。他觉得方才他要好好说话,结果卢毓非要扯什么律法,那么现在就别想好好说话了!他也知道西域之事是吕布干出来的,但他就是硬要说是骠骑斐潜的罪过,卢毓又能怎么滴?
这不仅仅是张村一人的问题,即便是在后世,也有些人确实是脑子不清楚,分不清楚犯罪想法和犯罪行为的区别,但是还有些人就是故意坏,将犯罪想法和犯罪行为混为一谈,还将前后关系完全忽略,甚至是有意颠倒。就像是把女性穿着清凉引申到引诱人犯罪,然后最后归罪于国家法制,以此抨击国家总统个人一样。
为什么?
因为国家总统是理应预见的这罪行的,却没有先将这些罪犯抓起来!所以在张村此类人的脑袋里面,没有在施暴前先将人抓起来,结果就等同于是放纵宽容那些人去残害穿着清凉的女子!退一步来说,国家总统没有在这个犯罪作桉的第一时间站出来制止,那也同样是有罪!国家总统手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不知道?甚至有可能是为了抓捕这些罪犯来获取政治上的利益,国家总统就故意不管不提醒,就让那些女子到大街上乱晃!
呜呼!
难道那些女子不是国民么?
不是无辜者么?
这样说来,国家总统的罪责真是忒大了!
所以今天张村就是要为了正义,为了那些无辜之人,仗义执言,勇于上谏,势必让斐潜认罪!自刎而谢天下!
不想自刎也行,但是总要拿点什么出来……
呃?
吕布?
这关吕布什么事,这是斐潜的问题!
全都是斐潜的罪过!
看起因,若是斐潜没让吕布去西域,会发生这么大的问题么?
看过程,若是斐潜多关心一些吕布,时时刻刻提醒约束着,会有犯错的机会么?
看结果,若是斐潜能在吕布出兵之前,一个电话,呃,不,派一个信使提前去制止其灾害进一步扩大,会有西域百姓无辜受害么?
啥?张辽?
张辽怎么能算?
而且张辽还是后面才去的!
啊?直尹监?
那有什么用?没能制止吕布有毛用啊?啊哈!这无能的直尹监,不正好说明了斐潜是在纵容,有意坑害么?!
所以看看!
从起因到过程,直至最终结果,是不是斐潜的错?!
嗯……
好吧,即便是吕布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过错,难道斐潜就连百分一的罪责都没有么?
抛开事实不谈,就单说思想。当时斐潜没想过要怎么利用吕布么?没想过在西域挖坑么?没有在主观意识形态上形成了犯罪的想法么?
抛开政治不说,就单论情理。这吕布也是斐潜的属下啊,于情于理斐潜能脱开干系么?即便是不论上下归属,难不成没有半点朋友情谊,兄弟情义么?
抛开……
算了,不管是抛开什么,反正这就是铁证如山啊!
这就是斐潜的罪!
毕竟吕布就是个几百个月的孩子啊,若是没有斐潜在后背搞鬼,他能够有什么错?!
张村振臂而呼,『某听闻,下有过上自当责之!如今西域乱行忤逆之事,难道骠骑无责乎?』
『某听闻,春秋民可直谏于君!如今骠骑行有失举有过,难道不可直谏乎?』
『圣贤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错改之,无则加勉!岂可封堵直谏之道乎?』
『圣贤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即便是当下拒某一人之谏,可避天下人之论乎?』
『某以为,西域之害,吕奉先仅为其末,本于骠骑责未尽之也!岂可舍本而取末乎?』
『某以为……』
堂下众人也跟着嘻嘻哈哈,然后张村说一句他们跟着应一句,越发的让张村双手高举,兴奋异常,就像是不下蛋但是依旧高昂着脑袋的大公鸡,抖着头冠,趾高气昂,在直谏院大堂内上蹿下跳。
张村比手画脚,对着卢毓大喝,『这道理是对还是不对?!』
『这直谏之书,是接还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