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张阗整个人立足不稳,向后倒退。忍受着肩头上几乎令人昏厥的疼痛,张阗不管是防御能力还是进攻力量都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张阗的护卫往前冲,企图保护张阗,可同样的,乐进的部曲也疯狂的进攻,一时之间使得双方僵持不下,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一旦张阗和乐进两个人分出胜负之后,就必然决定了这一场的战斗的最终结果。
乐进忍着自身酸麻的肌肉的呻吟,又是一刀斩下!
虽说疲惫至极,但气势如虹!
张阗勉力双手握住战刀,全力格挡!
身体受损,虽有搏命之心,但……
『铛……』
张阗有一只手基本上用不了多少气力,单凭一只手也无法和乐进抗衡。
相互碰撞之下,张阗再也拿捏不住战刀,连人带刀整个都被撞击得向后踉跄而退,旋即一脚踩空,随着一连串『咯嚓』之声不绝于耳,张阗沿着山道翻滚,向下坠落撞断了三四根的灌木树枝之后,才勉强停了下来,正待重新站起的时候,喘息未定之时,乐进已经是急步冲到,一刀便是直接劈砍而下!
刀落!
人头飞起!
乐进一把抓住,然后爆喝出声,『敌将授首!尔等还不投降?!』
张阗一死,顿时整个军寨兵卒士气崩落,随着乐进和其手下大声呼喝,一时之间有的人心志摇动,跪地投降,也有的人见势不妙,就掉头落荒而逃,当然也还有一些人高呼酣战,至死方休。
但不管是什么选择,张阗的死,确实是导致了整个军寨防御体系的崩坏,随着乐进提着张阗的脑袋和押送着降兵进攻垭口军寨的时候,垭口军寨内人力不足,士气崩落,很快就被攻破了拒马墙防线,旋即对于垭口军寨的本体展开进攻。
按照道理来说,垭口军寨内的守军虽然人数较少,但是体力耐力等应该是比长途奔袭的乐进以及乐进手下的这些曹军兵卒要更好,但是冷兵器时代,体力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在丧失了斗志之后,垭口军寨的守军甚至连平日里面最为熟悉的动作都会变形,弯弓射箭甚至要么射到天上去,要么胡乱放一箭就缩起脑袋,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头。
在此情形之下,邓理见援兵根本没有时间来,守又没有心思守,于是不得不建议退兵。焚烧军寨之中的物资,一方面来拦阻曹军的紧迫,另外一方面也使得曹军无法占据了垭口军寨,获得补给和修整之地。
从军事上来说,邓理的建议无疑是正确的,但是等他带着残兵逃回了壶关之后,却被军寨副手指控表示其负有失守军寨的主要罪责!
邓理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应答,因为军寨副手控诉邓理是山东之人,因此他很有可能就是曹军奸细,张阗战死和军寨被焚,都和邓理有关!
有关么?
似乎有些关联,但是也似乎根本就没关系。
可问题是有一条是邓理无法否认的,他确实是山东之人……
上党太守贾衢,眉头深皱。
张阗的死,谷口三个军寨一夜之间失守,使得他心里面顿时警钟响起。
他的脸色很阴沉,他没想到在骠骑麾下所有的边线上面,是上党这里最先受到了攻击。
先被攻击,也没有什么,他才刚刚赶到壶关,下令召集兵卒,并且开始征召预备队的时候,谷口军寨便是全数告破!连一个晚上都支持不住!
同时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曹军攻击展开的同时,大敌已然当前,而内部隐藏的矛盾,竟然会这么的大!
贾衢沉吟不语。
山东山西,关内关外,原本在西汉之时就有矛盾,而且这种矛盾并没有在东汉的时候消除,反而加深了……
就像是在西汉之时,关内侯靠近都城,距离皇帝近,所以自然高人一等,比分封到关外的要更荣耀一些。这种荣耀显然有些肤浅,但是即便是到了后世依旧有人会觉得自己祖辈是四九城的老居民而骄傲非常。
在西汉,关中人瞧不起关外人。一方面是因为关中人打败了关外人两次,一次在秦,一次在汉,另外一方面,因为刘邦的基本盘在川蜀和关中,同时他也知道六国残余的德行,所以他收割六国大姓,削弱六国的同时也给关中老秦掺沙子,但是也同样给关中地区带来了超乎寻常的富庶,也就自然让关中人越发的看不起关外人。
到了东汉,刚好反过来。关中在王莽时期,崩坏战乱,又经过了赤眉军和更始帝两个傻蛋挥霍和损坏,等刘秀收复关中的时候,关中之地已经破败不堪。
按照山东读书人常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不是应该对于关中人伸出援手呢?哈,恰恰相反,圣贤人说的是圣贤人说的,东汉的山东人只是觉得风水轮流转,从此到我家!善待关中人,连门都没有!之前关中压了关外两百年,如今山东就要压回去两百年,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再这样的来来回回之下,关中和关外,山东和山西之间的关系,自然就是越发的紧张起来,以至于在西羌暴乱的时候,甚至还有人提议将陇右直接切出去,开出其大汉国籍。
于是,关中人,尤其是陇右西凉一代的人,对于山东之人会有什么好印象么?
现在这种刻板的印象,潜藏在人心之中,即便是斐潜持着开放的胸怀接受天下的有识之士,可并不能代表着所有人心中都可以放下一切,包容所有。
只可惜,军寨副官碰上的是贾衢。
如果稍微没脑子一点的,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一边是在自己手下干了很长时间的,另外一边则是新来的,当发生了冲突和矛盾的时候,那么是相信『自己人』还是相信『外人』?
贾衢没有立刻做出判断,而是让二人将事情经过再叙述一遍。
听完了两个人的叙说,贾衢看了看军寨副手,又看了看邓理。
『邓书佐在劝阻张司马出寨之时,你在做什么?』贾衢忽然问军寨副官。
军寨副官一愣,『我……我在……在清点兵卒……』
『敌我不明,又是夜中,张司马欲离营寨,脱守其职,你身为副佐,为何不谏言?』贾衢沉声问道。
军寨副官看着贾衢,又看了看邓理。这是什么意思来着?不是应该让山东人背锅么?怎么像是要找我算账了?『使君!张司马和我都是西凉人!他是山东人!他是奸细!』
贾衢没理会军寨副官此言,追问道:『邓书佐劝说你收拢拒马墙的兵卒,坚守军寨,你又是因何不允?』
军寨副官喊道:『他是想要弃守拒马墙!将其轻易让给曹军,当然不能同意!』
『那你拒马墙守住了么?』贾衢沉声说道,『军寨也守住了么?』
军寨副官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张司马既然有言,让邓书佐出谋,由你来施行,若是邓书佐有不轨之举,便是由你当场将其正法!』贾衢声音转冷,『你之所以没有听从邓书佐建议,只是因为他是山东人,而不是因为他说的有没有道理!再者,既然你认为他是奸细,为何不当场将其斩杀,非要留到壶关之内,还不是以其为山东奸细之名脱罪!』
『不是这样……』
军寨副官连声否认,但是贾衢已经是懒得和其掰扯了,扬声叫来护卫,将其拖下去斩首示众。
丢失军寨,等同于失土,本来就是死罪。若是真的是血战不立而败,那么还有些情由可说,不至于死罪,但是如今既没有奋力作战,反而想要以诬告他人而脱罪,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贾衢看着送上来的人头,叹息了一声。
今年原本应该是很不错的一年,上党和太原已经很长时间获得了安稳,没有闹出过什么大动静。周边太行山中也没有什么贼匪,大体上来说算是一个非常平和的时间段。最大的事情就是在年中的时候因为雨水不够,屯田的民众相互有些矛盾,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有出什么流血事件。
而现在,战火已经燃烧到了面前。
不仅是要流血,更是要填命了!
壶关之外有三军寨。
若是张阗,亦或是此军寨副官,真能听从邓理所劝,谷口之处的三个军寨,即便是大口小口军寨皆丢失,也可以至少保得垭口军寨,然后等到援军抵达,曹军无法立足,就只能退去,重整旗鼓再行攻伐,而那个时候就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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