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水滴石,是水赢了,还是石头赢了?
都是不是,是人赢了。
水和石头,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没有输赢意识的,就像是被鼓动起来的民众,其言行真的就是真实意愿的反应?
崔厚一头的汗,急急的奔近了崔均的厅堂之内,然后看见崔均边上有代郡太守陈睿,不由得一愣,旋即拱手施礼,表示自己鲁莽了云云。
代郡太守陈睿笑了笑,起身表示自己还有些杂事没处理完,过两天再来拜会崔钧,崔钧也连忙起身,一边连声道歉,表示今天失礼了,请陈使君海涵,一边亲自将陈睿送到了大门之外……
崔厚也是陪着,一路弯腰赔礼。
如今斐潜治下,将原本五原朔方等郡,合并为阴山郡,由阴山守统御,而代郡则是和常山郡上谷郡等合并,是北域都护的区域。当然,在大多数和曹操交接的地域,都可能有两个郡太守,比如曹操那边也有个常山郡太守,亦或是上谷郡太守什么的。
陈睿如今成为了代郡守,虽然也称之为太守,但是实际上代郡的人口稀薄,和其他大郡比较起来,更像是一个地盘更大一些的县而已。
并且仅凭代郡一地,显然是没有办法做好什么大规模的发展的,必须依靠周边郡县的支持和配合,因此陈睿也就到了太原郡来,主要还是为了商议找太原借一些劳役……
代郡,大的时候很大,甚至包括到了冀州北部一部分的区域,但是小的时候也很小,就只有代县周边的几个县城。
汉代行政制度方面的不足,也体现在了郡县之间的边界基本不固定,随意切割划分,导致地方官吏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借着行政制度的不健全,上下其手。就算是到了后世的日南之地,依旧有地方小吏公然跳着吼,就不信找不出毛病来罚钱,更何况是在通信消息更为闭塞的汉代?
作为代郡守的陈睿,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捞钱的资格,没办法,代郡人手不足,就算是想要修葺道路,开挖水渠,清除淤泥什么的时候,都未免捉襟见肘。而且代郡也承担了转运北域都护的粮草和各类辎重的事项,对于道路的要求也是比较高的,若是长时间不修正,到时候耽误了运输,一次两次还好,有可能是运粮官自身的问题,但要是在代郡路段出问题多了,陈睿也不免就需要去长安述职了。
冬闲之时,自然就是最好的修整期间,因此他特意前来太原,找崔均商议。
说实在的,这个事情么,崔均并不是很乐意。
汉代人也不各个都是雷某人啊!
只不过直接拒绝,又是有些碍于情面,所以正在斟酌言辞的时候,崔厚闯了进来,倒也省了崔均的一番功夫,只不过这样多少可能会让陈睿感觉是崔钧有意安排的……
送走了陈睿,崔均微微皱眉,回到了厅堂之内坐下之后,才看向了崔厚,『何事惊慌?』
崔厚吞了一口唾沫,闻了闻心神,然后瞄了瞄在堂内的仆从。
『尔等都退下!』崔均甩了一下袖子。
随从们撅着菊花退了出去。
崔厚咬了咬牙,『上党张将军遭遇刺杀!』
崔钧抖了一些眉毛,但是表情依旧沉稳,『竟有此事?可是伤亡了?』
『据说伤势沉重,被召回壶关了……』崔厚说着,额头上不由得冒汗,掏出了块巾,擦了又擦。
崔钧看着,渐渐的觉得有些不对了,瞪着崔厚,『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
崔厚一个哆嗦,翻滚在地,『兄长!救我啊!这刺客……这刺客……』
崔钧就觉得似乎有一个霹雳在他面前炸响,让他平稳气场顿时崩坏,额头上也忍不住有青筋浮现,咬着牙说道:『莫要告诉我,这刺客……是你派的!』
崔厚连连摆手,『不是!刺客不是我派的!』
『呼……』崔均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还觉得有些不对,『还不说?!到底是何关联?!』
若是没有任何关系,崔厚不至于如此惊慌。
崔厚头一低,支支吾吾,『也……不过……那人……之前,之前……来过晋阳……』
崔钧目光一冷,『到底怎么回事!』
崔厚这才断断续续的说清楚了原由。
崔厚在被斐潜抓住了一次痛脚,狠狠敲打了一番之后,自然是多少收敛了一些,可毕竟是狗改不了吃……或者说猫改不了吃腥?大概是这么一个意思。就像是赌鬼发誓自己永远不赌,酗酒的砍下手指头表示再也不喝酒等等,在某些神经上面的多巴胺分泌会使人上瘾,并且难以断绝。
时间一长,誓言就渐渐的淡忘,然后觉得循规蹈矩的那些都是老古董了,只是懂得开当铺,跟不上时代潮流……咳咳……
于是崔厚就琢磨出了新方法。
不让『出口』,就转『内销』呗!
在没有批文的情况下,再次公然带着商队走私到山东之地去,无疑就是跳起来打斐潜的脸,崔厚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但是……
如果仅仅只是『内销』呢?
就在斐潜治下之内销售,能算是对外『走私』么?
更何况售卖的并不是从军用工房里面出来的一等军械,而是瑕疵品和崔厚自家二级工房里面的仿制品,只是假借了『骠骑监制』的名义而已……
这能算么?
不算罢!
于是,现在就麻烦了。
攴胡赤儿自然就是崔厚对内销售的分销商。
而且上党壶关谷口军寨被破,据称是有人泄露了军寨的具体位置……
如此联系起来,崔厚自然觉得是大祸临头,急急来找崔钧商议。
崔钧顾不得平稳气场,上前一把抓住了崔厚,原本是想要将崔厚拎起来,但是崔厚太胖了,根本拎不动,只能是提着,压低了嗓门说道:『不是早就叫你要收敛一些!收敛一些!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答应我的?!』
崔厚哭丧着脸,『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啊……我要是早知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崔钧将崔厚一推,然后背着手在厅堂之内转圈,走了两圈之后说道,『如今此事,还有谁知道?我是说,还有谁知道你和这个刺客……该死!都有谁知道?!』
崔厚带着哭腔,『好多人……』
『如此之事,怎么会好多让人都知道?』听闻此言,崔钧都有些站不住,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你……莫非你,你……』
人生在世么,吃喝玩乐么,攴胡赤儿既然是胡人,当然也能搞来一些胡女,进献给崔厚的时候,崔厚哪里还能想得到其他什么问题?就只是知道这胡女好白,好大,好细,好长,自然一切都是好好好好。
『兄长!要救我啊!』崔厚痛哭流涕,『此事要是被骠骑所知,我……我定是人头不保啊!』
『你先别急,此事尚有些蹊跷……』崔钧坐了下来,『你怎么知道……张将军被刺杀了?』
崔钧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还没有收到什么官方的通知,崔厚却比他更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崔厚擦了擦脸,吭哧着说道:『有人特来报信……』
『特来报信?』崔钧问道,『现在那人呢?』
『已经走了……』崔厚抬起头来,『呃……兄长的意思是……』
崔均忽然一个哆嗦,脸色大变,『不好!要乱了!』
崔钧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似乎从回廊之处急急奔来,到了堂下,猛然间见到崔厚还在堂内,便是一愣,然后有些踌躇。
『何事?速速禀来!』
崔钧问道。他知道既然方才已经下令让仆从退下,若不是重要的事情,定然没人前来搅扰,现在……
『启禀使君!』那人施礼,『城中不知何时,谣言四起!驿馆之中代郡陈使君,派人四处打探,似乎……』
崔均企图维持的气场终于是崩坏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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