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了。
他设下了酒宴,杀羊杀豚,大肆宴请,酒席从院子正厅往外,沿着回廊都快铺到了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只要愿意上前朝着范先说两句吉祥话,就可以去一旁的蒸饼之处拿两块杂粮饼子,而那些和范先有些交情的,便是可以登堂入室,进入院中喝酒吃肉。
正经请客,是要至少提前三天知会一下的,若是临到头了才说,那就不叫请客,叫做提溜。
不过,显然范先的这些手下并不怎么在乎是请客,还是提溜,反正只要是有酒肉可以吃喝,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天天提溜都成。
有些游侠浪荡子因为这一段时间都没酒肉吃,便是将自家厚衣裳都当了换钱使,穿着单衣还装强横,结果现在则是拍大腿,表示自己真是太后悔了,早知道范先会请客,怎么说也要再熬几天,那么自家的衣裳就可以晚一些去当,岂不是又可以多吃一段时间了?
浪荡子之中,也有些机灵的,见到了范先从门口迎客回来,便是嘿嘿笑着举着酒碗,直接就问道,『范郎君!可有什么事情要小的们去效劳的?』
搞这么大的阵势,不说清楚些,这酒肉吃下去也不安生……
『就是!范大郎就直说罢!就算是过刀山火海,眨一下眼就算我输!』
眨眼算输就算输,难不成这辈子谁没输过似的……
游侠浪荡子的忠诚?
为什么游侠浪荡子最喜欢吹嘘某个人的忠诚,亦或是将某个人的忠诚事迹广而告之呢?
范先也是笑着,并没有立刻说出宴请的原因,而是举着酒碗,先是敬了一轮,然后才站在了院中,环视一周,『诸位!诸位!』
『大伙儿都静静,范郎君要说话了!』
『王狗子闭嘴!都闭上!』
场面渐渐地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范先身上。
『诸位!』范先笑着,仰着脸,站在阳光之下,『我们身为河东之人,生于此,长于此,如今见河东有难,难道不应该献出我们的一份力么?』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在角落里面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应该!』
其余之人也像是才明白过来一样,纷纷附和着。
范先笑着,双手压了压,然后等声音又小下来之后,才说道:『如今周边战乱,流民纷纷,地方总归是有些不便,正是我等忠义之士效力的时候!我决定要散家财,安流民,为骠骑尽忠,为大汉天下和平安定,幸福祥和而努力!』
众人大眼瞪小眼。
场面一片寂静。
半响,才有人试探的问道,『这……范郎君,你说的……可是……可是真的?』
范先笑眯眯的,『千真万确!』
院内顿时轰然而乱!
有人在说这样好,也有人反对,一时之间几乎所有有人都在争论,都在争辩。
范先站在院中,带着笑,慢悠悠的喝着酒,然后目光慢慢的一个个的扫视过去……
……
……
对于盟友究竟是什么?
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
朱治认为的盟友,大概就是当你打野发育的时候抗线扛不住,当伱抗线的时候会溜去打野,当需要推进的时候回家买刀片,当你在骂他的时候他也在骂你……
盟友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那么为什么要有盟友呢?
因为盟友就是一种约定,相互同意暂时不吃对方血肉的约定。
只不过这种秩序,依旧是暂时的,也永远都是暂时的。
朱治根本不相信曹军,更不觉得曹仁让出江陵来是什么诚意,如果没有江东水军,那么曹仁还会有什么诚意?
『江东乃江东人之江东!』朱治冷笑着,『为江东计,江陵非取不可!若无江陵,江东便是被扼咽喉之处!』
是的,江陵位于江东上游区域,谁占领了江陵,谁就具备了地利,所以江东对于获取江陵的欲望是非常强的,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再往北发展,江东几乎都不愿意。
如果能够进攻襄阳,然后整军北上,进军许县,江东人或许还有一点兴趣走一走,但是如果说从两淮地区往上,绕过青徐之地,扑向冀州豫州连接处,这虽然明显是曹军的薄弱环节,可江东就是没兴趣去打。
『江北之地,多有战荒,十不存一,县乡无人……』朱治缓缓的在地图上用手划过,『主公之谋划向来是……嗯……颇为粗略……』
朱治不喜欢孙权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一直觉得孙权有些拍脑袋的谋略,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一点计划性和可行性都没有,还逼迫着手下人都要去做。
就像是这一次孙权拿出来的大战略,看起来确实是宏伟无比,以水军进川蜀,攻下成都,然后转进汉中,北上长安,另外一条路线则是趁曹军和斐军两败俱伤之下,便是走庐江两淮,青徐之地,绕过曹军重兵位置,直入许县,如此一来,不管是曹军还是斐军,在后方遇袭之下,都必然是大亏特亏,然后孙权大杀特杀,一举可定天下!
当朱治看到了这个孙权大战略之后,便是只剩下一声橘麻麦皮可以讲一讲。
是,趁着曹军和斐军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将两方都给收拾了,确实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结果,可问题是这理想的结果就真的会实现?
『两淮……呵呵……』朱治摇头,将桌案上的图舆推开,然后起身,背着手走了两圈,『某原本以为,主公历经大事之后,便可沉稳一些,如今看来……』
『这两淮之地,看似空虚,可轻取之,这倒是不假,但是取了之后呢?』朱治沉声说道,『两淮饥民如何安置?城乡多隳,耕田多芜,若治理重建,所费弥巨,若是置之不理,那么占了两淮之后又有甚得益?两淮如此,青徐又是要如何?此等种种,竟然无半点思量!』
『所需钱财是谁所出,所得所获又有谁得益?』朱治冷笑着说道,『若是主公仍是看不出这些,未能明晰此事,呵呵……』
朱治冷笑,并没有遮掩对于孙权的嘲讽,『此等之策,定然未经都督之手……』
朱然在一旁说道:『听闻都督……似乎病越发沉重了……』
『都督……』朱治沉默了许久,『都督是个好人……』
好人,不长命。
这并非是说好人就命不好,而是因为好人太容易短寿了……
『听闻说百医馆可治疗都督顽疾……』朱然说道,『是主公……心中有疑虑……』
朱治哼了一声,『换成你,你放心让都督去长安治病?亦或是让百医馆的人来江东给都督治病?』
朱然默然无语,半响之后说道,『那么黄公覆那边……』
『前线进之无力,如今武陵又乱,过不了多久就必然无力支撑,只能退兵!』朱治冷笑道,『到时候我们去了前线,再灰溜溜回来?还不如就在江陵之处待着,然后经营此处还能是我们朱家的一份功勋!而前线的事情么,呵呵……』
朱治笑声还没有落到地上,便是被一名兵卒惊慌的撞得粉碎,『报!都督来了!都督……大都督来了!』
『什么都督大都督的……』朱然不满的呵斥了半句,猛然明白过来,转头和朱治目光一对,都是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色!
『他怎么来了?!』朱治一把推开传令兵,几步奔到了门外,往江面上眺望。
只见水面寥廓,一行舟船破浪而来。
正中一首楼船之上,一杆写了周氏的大纛竖立在楼船的顶端,正在迎风招展。
高亢的声音在楼船上响起,转眼之间传遍了整个江陵新寨,『大都督至!众将列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