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成赟问道,『这些……这些曹军的盔甲……』
『嗯?盔甲?都一般啊,而且比我们的要差很多。』
成赟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些曹军不是精锐……那么……那些曹军精锐又是去了哪里?』
……
……
成赟猜测得没有错。
成赟等人遇到的,并不是曹军精锐。
曹军精锐和曹休在一起。
成赟运气好,自然也有一些人运气不怎么好,遇到了曹休所带领的曹军精锐。
另外一条泥泞的山道之中,双方酣斗。
盾牌狠狠的撞击在一起,长枪和战刀在盾牌缝隙当中伸缩着,每次一都会带出一些鲜艳的红色。
十几具尸体在双方脚下被踩踏陷入了泥水之中。
滚烫的鲜血融化了地面的冻结,然后使得雪水和血水混杂成为了污浊不堪的泥水,泼溅在身边所有人的脚上身上。
呱唧呱唧的声响,伴随着惨叫和怒吼声。
驻守在这个山道上的守军已经紧急向后方请求援军。
曹休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只能呼喝着,让手下加强攻势,必须在守军的援军抵达之前突破这里,否则他分路并进,多点突破的策略就将前功尽弃,说不得还会导致士气崩坏,全军溃退。
击垮了这里的守军,曹休他们就可以突破这个王屋山的道口,整个河东地就将为自己敞开!
双方相互搏命,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曹休所部的人数超过守军,所以即便是守军占据了一定的地利,但是损失死亡的曹军兵卒很快就有后力补充上来,持续的给与守军压力。
曹休带着的这些人,都是穿着至少筒袖铠的精锐,再加上曹休作为主帅已经是红了眼睛,破釜沉舟的往前,他们也就自然再无后退的余地。
或是战死在此,或是冲开一条血路!
曹军精锐的战斗力,其实比这些河东抽调集结的守军兵卒强一些的。
再加上曹休的这些精锐,也同样装备了较为优良的铠甲,若不是因为守军在体力上会比曹军兵卒好一些,说不得战斗的天平早就失去平衡。
盾阵又是一阵碰撞,双方长枪战刀都在拼命寻找对方盾牌的间隙。
不时有人惨叫着翻倒在地,和原先那些泥泞里面的尸首成为一体。
曹休在自家护卫的保护之下,仔细观察着前面激斗局面,突然下令:『换列!』
曹休身边的护卫也一同扯开嗓门大呼:『换列,换列!』
命令传递到了阵前,后线的举着盾牌的曹军兵卒,便是呼喝一声,齐齐向前。
而那些原本在一线砍杀的曹军兵卒,便几乎是精疲力尽一般从盾牌间隙之中往后撤。
有些原本受伤的兵卒之前还能依靠在战友的身躯上支撑着,现在战友一撤,这些伤兵就站不住了,跌落在泥泞之中,但是双方的兵卒都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便是直接踩踏上去。命大的还可以爬回自己这一方的阵地,悲惨的就直接被活活踩死。
守军更替的人手显然更少,所以曹军更换战列的时候,守军还要继续支撑。
双方盾牌阵列,又是拼撞在了一起,长枪战刀胡乱吞吐。
一名曹军兵卒被守军的刀锋恰巧刺割在了眼睛上,顿时鲜血四溅,连带着鼻梁都被砍断。这名倒霉的曹军兵卒嚎叫着,骤然失去视野陷入黑暗让其恐惧不堪,甚至因此影响到了其他战友的位置……
其他曹军拼命将这个倒霉蛋扯下来,可那个倒霉蛋惶恐的将身边的人紧紧拉扯住,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曹休皱眉,微微朝着护卫示意。
护卫愣了一下,旋即沉重的点了点头。
护卫走上前去,扒开了那名失明曹军的手,然后示意那个救人的曹军回到前线去。
那救人的曹军兵卒才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且令人恐惧的咯咯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曹休的护卫,已经一刀割断了那个失明倒霉蛋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你……你你……』那救人的曹军兵卒想要说一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曹休冷眼看着,忽然大声厉呼:『你我在此,有进无退!若是不能打通道口,再没有落脚之处,你我都将死于此地!冲过去,方可活!留于此,必死也!』
喊到最后,曹休便是抓起长枪,便是向前。
曹休一动,曹休的护卫自然也就跟着动。那杀了失明曹军兵卒的护卫也是提着战刀,跟着曹休往前。
曹休长枪挥动,荡开了迎面而来的刀枪,便是一枪扎在了对面守军的盾牌下方。
还没等对方守军反应过来发力稳固盾牌,就见曹休猛的借自己弓步跨出的腿为支点,猛的向上一撬!
守军原本只是顾着往前死命抗住,根本没能反应过来抵御自下而上的力道,被曹休这么一撬,就像是开罐头一样顿时扬盾往后跌,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还没等守军将盾牌缺口复原,曹休的长枪就到了。
一名守军被刺穿脖颈,在濒死之时试图去抓曹休的长枪,却是哪能抓得住?
沾上血水的长枪宛如长蛇一般滑腻,眼见着就要被曹休抽走,边上另外一名守军便是朝着曹休的长枪枪柄一刀砍下来,企图斩断曹休的长枪枪柄。
曹休来不及及时抽出,见状便是直接一松手。
守军一刀砍在了曹休的长枪枪柄上,却因为不受力,不仅没有能够砍断曹休的长枪,反而将长枪从那个濒死的守军手中砍脱落了下来。
曹休脚一勾,却勾起了一柄战刀,旋即抓住,一刀挥过,那试图砍断枪柄守军的头颅,顿时伴着冲天血光,高高飞起!
曹休如此凶悍,自然就激发得曹军兵卒士气大涨,不顾伤亡的往前猛冲。
刀枪在搏杀的过程当中脱手了,那就在地上捞捡一个。
若是连捡都捡不到,或是来不及捡,便是抡着拳头就上,摘下兜鍪就往对方的脸上砸。
呼喊怒骂的声音和惨叫声交错在一起,在战场之中已经完全分辨不清楚对方在喊什么,说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和对方只有一个人最终能站着!
曹休虽然说大开大合,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什么守军能抵挡得住他,可是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的欣喜和愉悦。
这些守军不是精锐,不是骠骑的精锐!
曹休知道这一点,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些不是骠骑精锐的守军,竟然死战不退?
为什么?!
按照道理来说,折损二成到三成的兵卒,就应该士气低落,随时可能溃败了,而现在守军几乎是已经伤亡过半了,为什么还在战斗?
为什么不退走,不去寻求后方的援军?
是什么支撑着他们?
曹休不能明白。在他看来,这些守军已经可以算是完成了他们的职责,就算是溃败也不会有人去指责他们,更何况曹休没有发现在守军之中有什么特别的优秀的将领在统御,可是为什么?
他们应该早就可以溃败了,可为什么这些守军就是不退?!
随着守军的一个个死去,几名曹休兵卒杀得是晕头涨脑,埋着头只顾挥舞着兵刃前冲,突然眼前一空!
漫天飞雪而下,却没有了守军站在他们面前的身影。
几人怔怔的站住了,然后回头一看,在他们背后不远处,依旧是惨烈的战团还在继续。只不过那些原本在山道之中的守军,基本上都被裹入了混乱的战场之中,正在越来越少。
他们已经冲过来了?
冲过了山道,冲开了挡在他们面前的枷锁了么?
几名曹军兵卒呆呆对望一眼,仿佛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其间一人已经忍不住举起了染血战刀大呼,『冲过来了!我们冲过来了!』
曹休呼出了一口长气。
是的,冲过去了。
他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