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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3章桌案上的杯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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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馥凭借他的出身和名望,得以出任冀州牧一职。

    韩馥虽然是个典型的文官,但也懂得凭借地利优势发展。一方面,他招揽了以勇略见长的麴义。后者在凉州长大,不仅深得羌人战法,更拥有一批精锐士卒。另一方面,韩馥选择将大批颍川籍士人接到了冀州,请求他们为自己出谋划策。古人讲究地域情怀,故而韩馥的同乡荀湛、辛评、郭图等人,纷纷走上了冀州的舞台。

    这也能说明,韩馥对汉末局势有着相当清楚的认识,并采取了积极方式应对。与之相反的,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孔融。后者出任北海相时无所事事,整日放歌纵酒,丝毫不为日后作打算。

    但是让韩馥最终倒下的,并不是袁绍,而是袁术……

    因为在袁氏家族之中,袁术才是袁隗认可的,也是世俗之中所认同的袁家正统继承人。

    韩馥在面对袁绍咄咄逼人架势的时候,一方面是寄希望于袁术,私下写信给袁术,让袁术来处置袁绍,另外一方面则是试图安抚手下大将麴义,让其安心在自家门下做狗。

    但是很显然,韩馥最后两条腿都断了……

    袁绍是一个过度。

    袁绍看到韩馥的错处,他启用了冀州人,想要在冀州人和豫州人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显然他同样也失败了。

    到了曹操阶段,冀州佬发现,曹操和韩馥是一个屌德行,表面上说公平,但是实际上是重用颍川士族,对冀州本地士族采取了打压政策。但曹操和韩馥所不同的是,曹操加上了屯田,敲断了冀州佬的一条腿,然后选用寒门,又是敲断了冀州佬的另外一条腿。

    但是很遗憾的是,冀州佬不是人,而是百足之虫,断了两条腿虽然很痛,但是不会死,就算是死了,也未必立刻就僵。

    因此,冀州佬的『叛离』便是已经注定了。这种『叛离』,是和韩馥阶段一致的,并不是说一开始就有,也不是在一瞬间就产生,而是在一个过程当中慢慢的积攒不满,最终爆发出来。

    魏延之所以能够在冀州搅动得风起云涌,并不是所有冀州士族都眼瞎耳聋,愚蠢透顶,而是有一些人等着看老曹同学的笑话,甚至是准备推波助澜。但是这种『叛离』又不是彻底的和曹操翻脸,而是想要利用魏延来破坏曹操的压制,赚取更多的政治利益。

    所以,魏延的成功,和太史慈有一点非常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两个都下意识的抓住了顶层执政者和中低层地方乡绅的『叛离』……

    这种叛离,正在演变和扩大。

    就像是在沮氏厅堂之内,众人表面上是说为了商议对抗旱情而来,但是实际上在议论的时候,就根本没说几句旱情的事情,而是很自然的转移到了眼前的天下局势,尤其是斐曹相争上。

    沮授不明不白死在了幽州,沮授之子沮鹄继承了家业。

    这对于沮氏来说,确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沮氏依旧还很庞大。

    和田丰那种寒门精英不同,沮氏在广平是大族,占地辽阔,控制的人口也很多。

    当年袁绍到冀州的时候,沮授手下私兵就已经不少了,以至于沮授是袁绍手下谋士当中被授予将军头衔,拥有军权并且令其『监护诸将』,地位超然。

    但是福祸相依,沮氏显然也因此被嫉恨……

    在沮授死后,沮鹄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沮鹄没有他爹那么强大的智慧和战略洞察力,并不算是多么出挑,甚至算是平庸的人,可是当下广平需要一个领头之人,所以就将他推举在上。

    『陈氏也是诗书传家,其祖父寔,父纪,叔父谌,皆负盛名。其早年归丞相,奈何丞相之下有颍川荀氏……』在沮鹄下首一人捋着胡须说道,『如今其子出访,邀家主共击贼寇……此并非为贼而来,而是为求联盟是也。』

    在右首一人冷笑了一声,『哼,陈长文倒是好计算!若我等与其盟约,便可壮其声势,贼寇倒是小事,届时便可与颍川荀氏分庭抗争,切割南北,步入高堂!』

    『此事不在于陈长文,而在曹丞相……你们以为,此战胜负如何?』沮鹄问道。

    下首一人说道:『多是不妙。』

    旁边有人接口道:『出兵之前,曹丞相声势浩大……现如今,呵哈,啊哈,嘿嘿嘿……』

    『颍川有消息说,』有人说道,『程仲德去了青州……想必是要防备地方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得十分热闹。

    在绝大多数时候,不是这些人对于曹操的一些举措没有反应,而是碍于曹操之前的势头不敢妄动,现在见曹操开始走下坡路了,当年对付韩馥和袁绍的感觉便是又重新回归到了冀州佬的面前。

    『陈长文之事……』

    说了半天之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要不要和陈群合作?

    沮鹄深思了片刻,低声说道,『春秋有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姜氏三人皆失其望,唯有颍考叔得其名……故而,姜氏不可取,庄公不可效,共叔段么,更不可为之……如今沮氏已失其柱,唯有清名方可全……』

    众人听了,有人同意,也有人不是完全同意,但是对于沮鹄的摄取『名望』的想法,倒也是支持的,于是基本上的策略也就确定下来。也就是,挑拨三方争斗,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再跳出来缓和关系,做一个『谦逊祥和,忠孝两全』的君子。

    沮鹄说道:『此事莫要漏出风声,乱了人心。』

    众人纷纷应是。

    话到一半,有人匆匆赶到院外,呈上了一个信物,说是有『旧识』来访。

    沮鹄不明就里,但是既然见到信物,也就有请。

    片刻之后,就有两个庄丁,扶着一个披着斗篷,遮盖着头脸的男子进来。

    这男子一进了厅堂,便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显然是身上带着不轻的伤。走到了堂中,掀开了头上的遮帽,沮鹄便是一愣,旋即一惊。

    来者竟然是崔厚!

    『崔兄?!』沮鹄缓缓站起身来,神情紧张,『你……怎么这般模样?』

    崔厚脸色苍白,颓然叹道,『骠骑诡计多端……我崔氏,遭大难了……』

    『快快落座。』沮鹄招呼着,『来人啊,快上些热饮来!』

    在大汉这个年代,走私商并不是谁想要当就能当的。如果是普通百姓觉得想要发横财,亦或是想要搏命换个前程什么的,都没有机会,半道上就会被各种灰白黑的势力扔到了山涧深渊之中化为白骨了。

    崔厚喝了几口热饮,缓过一口气来,脸上也多了一丝的血色,才有气力将在从太原晋阳到滏口陉,从夏侯惇到阎柔黄成等事一一说来。

    崔钧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就算是想要跑都跑不了,而崔厚相对来说就没有盯得那么紧,于是在半道上崔厚找了个机会,装成是跌落山崖,实际上是躲到了之前走私的密洞之中,这才算是逃离了险境,进了冀州来找旧日的交易伙伴。

    『这个……』沮鹄沉吟着。

    他没想到崔厚会来,一下子就将他原本的计划全数给打乱了。

    沮氏和崔厚之间确实有商业往来,贸易友情,但是并不代表说就要为崔厚抛头颅洒热血……

    见沮鹄的目光闪烁,崔厚也是心知肚明,不由得叹息一声,将底牌抖了出来,说道:『还有个坏消息,恐怕你还不知道……夏侯元让,已经被生擒了……』

    『什么?!』

    一众皆惊。

    有人甚至控制不住,打翻了身前的桌案。

    桌案之上摆放的各种杯具碗具,顿时就成为了彻底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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