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背弃(五中)那鼓点动地而来,不似王薄所击发出来的战鼓那般高亢,却胜在整齐错落低低的,缓缓的,就像冬雪下流动的冰泉,又像浓雾背后慢慢透出的阳光透过漫天的厮杀声,由远而近,由模糊到清晰,几乎是在刹那间,让城上城下所有人呼吸为之一滞
“谁在击鼓,哪个让他击的!”王薄停下鼓锤,厉声喝问鼓声乃军乐也,非奉主将之令不可轻动这路兵马中,他绝不准许任何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他旋即明白了此鼓绝非从自己阵中而来麾下的这些寨主堡主们都是些粗痞,绝对没本事击出如此整齐,如此具有穿透力的军乐
答案呼之欲出城下的攻击者忘记了继续攀爬,城上的守军也忘记了继续向云梯上砸石块他们不约而同地向鼓声来源处望去,不约而同地瞪圆眼睛,张开无法闭拢的嘴巴
在西方的天地相接处,有团尘烟伴着鼓声而来上半部呈暗黄色,遮天蔽日下半部为淡黑色,整齐得就像一条涌动的水线有几小股担任战场外围警戒的流寇躲避不及,顷刻间便被“洪流”吞没了,几乎连一朵lang花都没溅起
“咕隆隆…….”鼓声依旧如阵阵春雷,贴着地面滚过王薄的脸在一瞬间便成了铁青色,他不明白敌人到底是从何而来,自己布置在泒水岸边那么多斥候,为什么没一个能及时返回中军报告敌人临近的消息?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那条越涌越近的黑线已经露出冷冷的亮边儿,不是水,是三尺槊锋反射的寒光
“向我聚拢,整队迎战!”王薄顾不得再考虑敌人的来源,从亲兵手中抓起令旗,用力摇动不需要任何人下令,城墙附近的喽啰兵们丢下云梯,“果断”回撤云梯上的攻城者失去保护,被守军连同脚下的梯子一道推翻在地羽箭、石块、还有欢呼声一同从城头砸下来,砸得流寇们胆战心惊他们不顾躺在城墙根呻吟挣扎的同伴,拔腿便逃
不是每个人都跑向王薄指定的位置,除了他麾下的那两万长白军,其余各家山寨的喽啰兵们根本看不懂复杂的旗令危机关头,他们只晓得跑向自家的弟兄他们只认识自己山寨的大当家,他们本能地向自己的大当家寻求帮助
而各位大当家在此时和他们麾下的喽啰兵们一样六神无主官军居然不去打高士达所率领的主力,而是先攻打他们这些骚扰者?为什么?其中道理实在令人想不通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更多的时间去想,官军推进的速度虽然不算快,节奏却非常稳定,刚才大伙还只能看见槊锋反射回来的寒光,转眼间却已经能看到暗黑色的槊杆
长槊如林,由身披黑色战甲的骑兵擎着,踏着鼓点缓缓逼来两里、里半、一里,就在此刻,终于有背上插了五、六根羽箭的斥候徒步跑到了王薄身边,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向他报告:“大当家,敌袭,敌袭,从新乐来……”话未说完,含恨而逝
唯一对王薄有用的消息就是敌军渡河方位,新乐在泒水北岸,距离隋昌不到三十里如果对方是今天渡河的话,能赶到隋昌城下的人数不会太多,并且全是骑兵“靠在我的军阵侧面,别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扯着嗓子,王薄向已经准备撤离战场的几位小寨主大声劝告“靠过来,靠过来,他们人不多!击退他们,只有击退他们咱才能平安撤离!”王薄麾下的几个心腹将领顺着大当家的意思叫嚷,声音里却没有半点自信
“列――阵!盾牌手向前二十步!”一声呐喊之后,王薄立刻放弃了对其他寨主的期望是生是死在于今天一博,那些粗痞不足为谋,指望他们帮忙不如指望自己
长白军中的盾牌手迎着敌军到来的方向快跑上前,在自家本阵前二十步竖起一道盾墙用百姓家门板做成的巨盾高矮不同,叠成木墙也参差不齐王薄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再度下达作战指令,“长枪手,向前十步,盾牌后列拒马阵!”
大约三千多手持白蜡杆长矛的士兵跑到了盾墙后,两丈四尺多长的白蜡杆一端戳入地面,绑着利刃的另一端透过盾牌的间隙斜着探向前方,将盾墙变成一道坚实的刺猬大阵
弓箭手跑到了长枪手身后,为数不多的弩弓手站在了弓箭手身后然后是仅有一把单刀的轻甲步兵,手持短剑的督战队还有千余骑兵,簌拥着王薄站立于方阵最后方
敌军虽然来得都是骑兵,却并未打算偷袭无论王薄这边如何动作,他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慢慢向隋昌迫近仿佛既没看到严阵以待的长白军,也没看到乱哄哄像没头苍蝇一般的其他流寇这种有我无敌的态度令人感觉很难受,也非常之屈辱几股规模不大的山贼们停止了观望,试探着在长白军的两翼组成方阵孙宣雅、刘春生二人也各自带着本部喽啰接在了阵地的最边缘,试图寻找机会偷袭敌人的侧翼
官军人数不多,随着烟尘的临近,众豪杰们越看越清楚“也就五千来人!”刘春生开始撇嘴他曾经与前来剿匪的郡兵交过手,五千骑兵,顶多能击败两万左右的义军今天在隋昌城下的义军有四万余,未必真就不是官兵的对手
“应该是李仲坚麾下的博陵军!”与刘春生这愣头青不同,敌人距离自己越近,王薄越感到心惊以前与他作战的郡兵,包括张须陀麾下的齐郡精锐身上也没有如此重的杀气那是百战精锐才能露出的萧杀,自从大隋三十万府兵丧身辽东后,这股杀气已经多年不见,谁也没想到它今天居然在泒水畔再现狰狞
与杀气极不相称的是眼前这支队伍行动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沉静你可以看到马蹄溅起的滚滚烟尘,你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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