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每晚临睡前我都会嗅一下。但是渐渐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对精油适应了,所以效果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
“于是有一天晚上,我便想,多嗅一下也不要紧吧?”
“没想到,就是那天晚上,我梦到了灯烨。”
“我梦到他被警察从学校带走的那一天。我和所有看热闹的学生一样,只是远远地站着。他经过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好像对我说了什么?”
“这一幕它并不只是梦。它是真实发生过的。”
“只是我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我当时,并没有听到他对我说了什么话。”
“我只是……只是像所有的学生一样,很镇惊地看着他。”
“直到那天晚上,我终于在梦里听清楚了。他对我说,‘不是我,你要相信我’。”
“我一下子惊醒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那一幕。”
“我迷惑了一阵子,又继续睡去。但没想到,我又梦见了丁烨。丁烨还是高中生的模样,但他的手腕在不停地流血,在地上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他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我又一次吓醒了。这一次不敢再睡,就那样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我想了一夜。也许我当年真地不是那么相信丁烨。当他被警察从学校带走的时候,我一定也是和其他人一样,充满了怀疑。”
“也许我并没有我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定。”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瓶精油可以挖出我心底的那一点点、连我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小秘密。”
柏晨泪流不止,整个脸颊都湿漉漉了。
我终是忍不住道:“你不应该这样苛责自己。”
“我并不觉得那一刻,真能算是你在怀疑他,你只是有点儿动摇而已。所谓三人成虎。高洁如曾子,爱子如曾母,当第三个人告诉她,她的儿子杀了人,她也会扔掉手中的梭子,翻墙而逃。何况我们只是普通人。这是流言可畏,而不是你的错。”
“当那一刻过去,你静下心来想的时候,你不是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吗?”
柏晨望着我呵呵一笑:“有没有人说过,你真地很会安慰人?”
我也呵呵一笑:“我不觉得我在安慰你,我是在认真地说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总是擅长谴责受害的人,胜过去消灭真正的邪恶。”
柏晨愣了一愣:“我也能算是受害者?”
我想了想:“丁烨的事上,你是。”
柏晨静了一会儿:“谢谢。”
“不过当时,并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来开解我,”她笑着说,“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里。有好几次,我还动了自杀的念头。有一次还差点儿付诸行动,幸亏被一些琐事打断了。”
“正是那次被打断,让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我梦到丁烨的种种,难道就是忘忧草说的不好的幻觉?”
“我连忙再次联系忘忧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联系不上她了。有一个新供货商接替了她。”
“我也想过要把这瓶精油扔掉,可是当我看到乔爱梅的时候,我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忽然明白过来:“乔爱梅并不是被麻药迷昏的,是你潜伏在她家的单元楼里,用沾了精油的手帕捂昏了她。”
柏晨:“对。我不想让她知道是我在搞鬼,所以才假扮成歹徒等她。那两天我知道她是在加班,或是唱歌,因为我提前问了她,她自己告诉我大概什么时候回去,我就掐准时间在那里等着。”
“我真地很想知道,乔爱梅会产生什么样的幻觉。她陷害了丁烨,一个真心实意帮过她的人,她可会在心底里留有愧疚?”
“她一闻到精油就进入了梦游的状态。她走到状元桥的时候,我都一直跟着她。看到她醒来了,我就躲起来。”
“我知道大路上有监控,所以我就没有再跟回去。”
“两次,她都是到状元桥。”
“她回想起的,是她自己跳河自杀的那一幕。”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
我默默地看着柏晨,她的痛苦中显露出愤怒。
“是因为陷害了丁烨,终于良心发现?”柏晨怒极而笑,“根本就不是。”
“她是真因为被人搞大肚子了。”
“被胡光达。”
“她一直就是胡光达的人。胡光达只是跟她玩玩,她却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就算嫁不进去,她也想用孩子捞一笔钱!”
“胡光达又不傻,怎么会主动搞大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