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此时正站在两间白屋前,她身后在两屋间有一条一人肩窄的过道,呼啸一道冽气穿插而来,陈白起第一时间便感应到,她蓦地一回头,便见一间房檐高处有人正搭弓欲射第二箭。
她伸手攥住那支没有标志的箭矢,脸色不变。
这种程度的箭术与力道远不及透的十分之一,若是透躲在暗处偷袭她,或许这一箭还能在她身上留下些痕迹。
他显然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便被她察觉到方位,他认得她,知道她的本领是以被躲开后,又知方位,他想继续刺杀是不可能的了。
当机立断,握弓的手一顿,便翻身跃墙而潜奔离开。
陈白起早猜到暗处有人在窥探,对付这些人她倒是不急,眼前自然是处理虎族的人更重要,她在脑中规划着每一步的棋路,并不急不缓地按照着它施行。
但下一秒她的心蓦地一紧。
陈白起有些心神不宁,她抬头望向之前鲲鹏离开的方向,她感知到她放在谢郢衣身上的感应蝶发生了变化。
具体是什么情况她并不知道……
她见鹿原大氏族们一脸有些想靠近又怕打扰她沉思的样子,道:“将所有犯下暴乱行径的人都关好,待我回来再一并处置!”
他们一惊,慌声到结巴:“太、太傅,你要去哪里?是还有事要处理吗?你、你不能再多留,就,就若是虎族还有别的什么帮手,如今我们伤的伤、死的死,只怕无能反抗,您……”
陈白起看着他们,明明她的年龄看起来那样小,是在场这些氏族大多数人的女儿或孙女年纪,但你在她身上却看不到任何稚嫩生疏的方面,她的沉着与稳重,无形之中便能带给人一种信服与安心,这是一件何等神奇又让人惊叹的事情。
“我不会走远,处理完事情之后就回,如今虎族暴乱已然平息,你们则可去处理余下的事情,至于虎族的事可能牵扯不止戎族,是以不可妄动,且等我返回再行处理。”
她隐约察觉到,或许虎族只是前头试探部队,她应该尽快问出虎族叛乱暴行的原由,但是……她也不能不管谢郢衣。
“那、那您快去快回……”他们根本不敢强硬地要求她留下,只能讪讪地道。
——
陈白起循着那人留下的踪迹追了上去,但却没有让他察觉,这一路来到了夏溪谷的梨花林时,看到了倒地的鲲鹏,她面色一沉,立即赶去,却发现它怏怏地一动不动,两只脚被一条铁锁链子锁着地面,想逃不能想飞不行,而之前与它一道的谢郢衣却不见了踪影。
果然出事了,陈白起深吸一口气。
她给它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外伤,也不像中了毒,估计是之前太过用力挣扎而导致的力竭虚软。
“鲲鹏,郢衣呢?”
它拿头顶了顶她,哀嚎鸣叫一声。
陈白起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它只与谢郢衣心意相通,但看它这副伤凄的样子,谢郢衣定是出事了。
陈白起的脸色很不好,但她的手心很温柔,她轻轻地安抚地摸了摸鲲鹏的脑袋,视线漠漠地落在空气一处。
“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们,等我找到郢衣便回来接你。”
它似人性化地听到了,点了点头,又拱了拱她,好似以催促她赶紧去找它的主人。
陈白起站起来,她这一刻心底是真的动怒了,额上银圣徽显现,玉肤如雪,眸如晦涩似海,声如妖临天下一般冷冽横肆:“躲在暗处的鼠辈,不如与吾来赌一把吧,当我数到百声,且看你们能否顺利从这片梨林逃掉,若逃慢了,被我抓到了……后果、自负。”
知道猫抓老鼠的游戏吗?
猫抓到老鼠时并不急着吃掉,而是用爪子不断玩弄着它,看它慌乱地逃跑又被不断地抓回,直到心灵崩溃绝望,再一口吃掉。
“一……”
“二……”
“十四……”
她立于高处,化蝶为一双荧荧燃火般辉煌双翼,如同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
从她的视野可完全将这一片诺大如迷宫一般的靡靡迷乱纷飞的梨林看清,她看到西侧一方有一队黑衣人在快速地奔跑着,意图离开。
“……三十四。”
那支黑衣蒙面的队伍急喘如牛,奔跑时如同猎狗矫健迅猛,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他们也分不清是因为听到那声令人无处可躲的危险宣言之后,还是剧烈奔跑造成的。
但不可否认,当那一道如同索命的甘冽寒意声音在头脑盘旋时,那一刻,全身禁不住战栗,头皮发麻。
但他们只能一刻不停地逃。
他们知道她是谁,更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正因为了解这个人有多恐怖,所以他们心底的不安与紧张远比当初虎族感受到的更甚。
要说他们根本不知道鹿原怎么就引来了这样一尊大神,她不是要去函谷关吗?为何会冷不丁地出现在鹿原?
先前打算暗杀她的那个弓手现在也肠子都悔惨了,早知道在得知虎族失败后,他就悄然消匿就是了,干嘛要多此一举打算暗杀她,如今被这个恐怖的存在如此玩耍地追杀,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命回去传送消息。
“统领,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弓手哭腔地喊着最前方的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缄默了一会儿,哑着一种很难辨析音色的嗓音道:“若她追上来,我拖着她,你们先撤……”
什么!?
“这是军令。”
他们一窒,最终不敢违背:“喏!”
而那一声一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快到终点的倒计时,让人听了牙酸。
“四十七……”
直到那道涓涓细流一般的声音不再遥远而空旷,而是近在身后的短距离时,他们眼前顿时炸开了。
“找、到、了。”
三个字,险些没让他们的心脏都骤然停止。
他们停下来,蓦然转头,却见到了一棵年经高大的梨树之下,枝头上一丛丛一簇簇雪白的梨花中少女面无表情,长发如墨,就站在那里如同凭空出现的鬼魅。
“你……”
你怎么会这么快来了?
他们下意识想问,但最终又咽了回去,觉得问了又如何,终究他们还是被她轻易找到了。
脚步不断地后退,全身的肌肉因为警惕到极点而绷得生硬发痛。
少女看起来明睐善眸、秀色绝世,在玉树琼葩堆雪之中,明明长得是那样漂亮无害,但为何他们看到的却只剩害怕与紧张。
“我的人,在哪里?”她声似清幽泉水淡淡询问道。
她早已看清他们之中并没有谢郢衣的身影,她不知道人是不是他们带走的,她只能肯定这件事与他们有关。
“杀了!”有一道像被火燎毁了的嗓音冷冷回道。
杀了?
陈白起怔了一下,但很快她掩过出短暂的失神,低低地笑了一声,但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她完全没有笑意,地上上飘落坠地的梨花瓣无风而浮起,如漫天风雪,那一刻,她周身的风呜呜地吼叫着,暗沉又阴郁的气息将她笼罩着。
“你不信?”
说话之人将手上一直捏成一团染血的披风扔在了地上展开,无视他身后那些愕然不解的眼神。
他低压了眉眼,道:“这是我们交任务需带上的证物,不然,你辨别一下是否是你要找寻的人?”
陈白起目光如同凝滞了一般盯着地上的那件披风,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那件染血的披风的确是谢郢衣身上的。
前不久她还看见他穿着它御寒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