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时的,因为无论再如何仔细小心,这血至多只能保存一个月。
也就是说即便她离开了上京,往后也需与他时常交换新鲜的血液才能持续安抚体内的蛊虫。他们永远有求于彼此,她自然不能不守约,若不真心实意地为他治疗喘疾,她也会深受其累。
他的防备与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可这话,她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
到了第四日,姜念晚仍是在陆绥卿的门前徘徊等他回来,然而等到了半夜还不见他的身影。她深知他是不想再见自己了,是以也放弃执着,从袖中掏出那只琉璃瓶,如今里面的血已是她的了。
她将瓶子放在门前的石台上,转身离开。当夜,她回了牢房。
裘十三亲自为她开了牢房的门,一脸忧色地念叨着:“司尊若知道是我将你送回来的,一定不会轻饶。”
姜念晚轻笑一声,宽慰他:“放心吧,他心里感谢你还来不及。这几日你也看到了,他从早到晚地躲着我,我若守在门前,他连院子都不肯回。既然那么不想见我,我还赖在那里做什么?”
她坐在墙角的干草垛上,说这话时尽管语气平缓,雪腮仍是气鼓鼓的。
裘十三反正也劝她不动,干脆将牢门锁了,丢下句:“那姜娘子有什么需要的,随时给狱卒说,我已交代好了,他们不敢轻忽。”便离开。
姜念晚对着已看不清人的那片阴影,淡淡道了句:“谢谢。”
裘十三回来时有些心不在焉,只顾闷头抬脚,完全未看前路,竟在游廊拐角处狠狠撞上了一个人!抬眼一瞧,竟是陆绥卿。
“司尊……属下该死!”他慌张赔罪,恨不得跪下。
陆绥卿却半点也不见着恼,目光落在幽暗的远处,平静开口:“将她送回去了?”
“是……司尊一早就知道姜娘子会回去?”裘十三微微错愕,心想姜念晚料得到真不错,看来司尊果真是不想再见她了。
陆绥卿没答这话,提步往回走。他自然是料到了,她留在自己身边当跟班,本就是因着那百步之限。如今这个难题解开了,他们只需留下各自一点血,便能相安无事,又何需再同彼此形影不离?
裘十三一直在他身后跟着,走出十几步后,陆绥卿突然停了下来斜他一眼。裘十三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多余,行了礼后告退。
陆绥卿走回自己的寝间门前,看到石台上的那只透着殷红血色的琉璃瓶,他俯身拾起,握在掌间。
踌躇须臾,他还是转身出了院子。
夜半的司狱内已是昏暗一片,守门的狱卒看到是陆绥卿来了,起身见礼,被陆绥卿一摆手挥开。
他走到勉强能看到姜念晚的距离,听着她吟唱的小调只觉熟悉。
若没记错,是西洲小调吧,看来她是果真思乡了……
听了一会儿,陆绥卿便悄然离开,在狱门前停下,对着值夜的狱卒道:“明日一早,将此前给崔琼定罪的文书找出来,拿给许卫重批。”
狱卒一愣,赶忙请示:“还请司尊明示,小的应当怎么给副都知传话?”
“待斩,改为流放庭州。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