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介意同她平起平坐了。
其实平起平坐的事,那一晚同烧纸钱时便做过了,是以姜念晚也不太拘谨,依他话在对面坐了下来,两人隔着一张小圆案说话。
“你如何会落得这副田地?”他开口问。
对于这个问题,姜念晚早已备下恰当的说辞,垂眸看着地面,“七日前,有人放了一把火,我半夜醒来时火势已不可控。院中所有人都在逃命,我也逃了出去。”
说到这儿,她略抬了抬眼,与对面男子的目光短暂相接:“当时我还心忧过殿下,所幸想去提醒时,见侍卫们已在护驾了,便未再做画蛇添足的事。”
“逃离大火后,我本应自投官府,谁知却无意间撞破一桩暗地里的交易,方知那场大火是仇家所放……他们是想一概抹杀,不留任何活口!”
小皇子久居宫中,对于人心的复杂并无太多见识,是以听到楚楚可怜的小娘子如此说,便尽数全信了。
他攥拳猛锤一下桌案:“真是可恶!”
姜念晚自然明白他是又想起那个害死他母亲,还对他步步紧逼的仇家,而她故意编造这种桥段,也正是要博得他的同情,显然,她做到了。
其实她所不知的是,璟王离京的这一个多月走得也不顺畅,也曾遇到过两次伏击,故而对这等赶尽杀绝之事尤其愤慨!
缓了缓,他又问:“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若再回去,定然还是没有活路,不知殿下可否、可否……”她眼眶红了起来,半晌不敢抬起头来,却不住地抬手去揩拭眼角。
璟王看得心里不好受,温声催问:“可否什么?”
她咬了咬唇,极其艰难、又极没底气地说出下面几个字:“收留民女……”
璟王怔了怔,才道:“你可知本王此行是要去吴国为质子的?”
姜念晚点点头:“自是知晓。”
“跟着本王,未必就有你想要的太平。”
“可您是皇子。”
“大梁的皇子。”他纠正。
姜念晚便明白了,看来梁吴两国所谓的休战,也只是暂时的。正因为相互都没拿出多少诚意,才会派出最不受宠的皇子去相方为质。
难怪那时她总听陆绥卿提起后宫因此事而起的争斗,各宫娘娘们都使尽了手段,妄图保住自己的孩子。
而这位璟王的母妃恰巧刚刚离世,想来八成便是在这次纷争中落败,既没能护住孩子,自己也丢了命……也难怪他那晚如此自责和愤怒。
姜念晚心下暗暗叹了一声,她倒有些可怜起这个倒霉的小皇子了。
良久,她才试探:“所以殿下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璟王沉默须臾,最后深看她一眼,回道:“你若不怕,往后便跟着本王吧。”
姜念晚喜极而泣。
其实她根本不会陪他去什么吴国,她只是知道去吴国也要经过西洲,那么与她便是同路。虽则是个落魄的皇子,但在大梁的地界里依旧是说一不二的天潢贵胄,抱上他的大腿,足可保她顺利抵达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