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相接,一个眼底融着笑意,一个却是满目惶惶。
单君让垂眸觑了一眼那面具,魏念晚也下意识循他目光看去,便见那面具里端蒙着一层特制的纱,想来便是这东西隔绝了外界的毒,使他未被迷药迷晕。
“你这女子可真是有趣,明明是你夜闯本殿下的寝室,给本殿下下迷药为了偷看本殿下的脸,被抓包了非但不惭愧,竟还反过质疑本殿下欺骗了你?”单君让语调平缓,倒听不出动气。
这话听着颇在理,魏念晚这才心虚地咽了咽,“不瞒四皇子,其实我……我有夜游之症。方才正是游至此处,不知所以,才……才惊醒了殿下。”
这理由蹩脚到魏念晚自己说出来,都脸色变红。可是这种情况下哪怕说服不了任何人,她也不能轻易认下,那样便是牵连了璟王。
四皇子害璟王多次,璟王都未抓到证据,若是反倒被对方抓到了证据,那怎能行!故而就算学死鸭子,她也决定嘴硬到底。
“故而还请四皇子看在两国有意化干戈为玉帛的份儿上,勿要将今晚之事小题大做,不然我若败露,四皇子的秘密也将保不住。”
这话便是将威胁之意挑明了,她既已识破单君让是女扮男装,那么自然也不怕他问罪自己。毕竟比起冒牌皇子来,她的这点事便不够看了。
说罢,魏念晚便想强行离开,可谁知任她如何竭尽力气,却仍是抽不出来那只手。不由重新审视起眼前人来:“你平日里的虚弱也是装的?你有功夫?”
在她看来,若是寻常女子不应有如此大的力气,能完全钳制住自己的女子,那必然是有功夫在身。
然而这话却换来单君让不屑的一笑,“你自以为抓住了本殿下的把柄?”
话说到这份儿上,魏念晚也不介意扯破脸面了:“你一个女子假扮四皇子,我不管你是在吴国就如此做了,还是来到大梁才如此,这都是死罪!”
“满口胡言!”
魏念晚一时怔住,想不通这话为何会激怒她。
单君让阖了下眼,须臾后重又睁开,眼中戾气才总算消散。他以极冷静郑重的口吻告诫道:“本殿下不过是男生女相,并非你口中假冒皇子的女子。”
魏念晚再次怔住,起先觉得他在狡辩,可细想之下又似乎的确有这种可能。
女扮男装最难的其实并不是容貌上的模仿,而是声音。她自己就曾扮过男子,容貌上能扮出七八成的相似,叫人一时难以看穿,但唯独这音色却是怎么学也无法相近。
可眼前人,只有一张脸像女子,声音却实打实是男人的声音。
“你……你真是四皇子?”她仍不确定地试探。
单君让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吐出,似在借吐纳调息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再动怒。
他睁开眼看着魏念晚,眼中柔和的月影渐渐晕成细碎的星光,声音也骤然转冷,反问她:
“你觉得本殿下有必要对着一个将死之人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