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坐得笔直,样子颇怪异。“大哥是什么病?”我问。
“其实不是病,是伤。他前些日子进山打猎时,被熊瞎子拍了,肚子上划开老长一条口子。虽没伤到内脏,但伤口太长,躺在床上三日。原以为已经没用了,结果正好遇上进山采药的梁大夫,这才救下他一条命来。”店家娘子说。
原来如此!“那大哥为什么不好生歇着,还在这里坐着多累啊!”
“他坐不住,盼着梁先生来呢,原本梁先生约了半月后回来,把那缝皮肉的丝线拆了。可这不到旬日,那线头处红肿的厉害,这两天更是流出水来,我当家的就有些怕了,盼梁先生早日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我再一次跳了起来。她刚才在说什么?缝?她这是在说我手术缝合吗?梁先生会手术缝合!我可以肯定,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异世里,还没有手术缝合的技术。可梁医生居然会!我想起了他那时曾给我的包扎布条,虽说宽了些,但那分明就是绷带啊!还有小梁说他爹常和我一样说一些古怪的话。这说明什么?一个会缝合会用绷带的梁大夫,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的手心里攥满了汗水。
“我想看一下大哥的伤口。”我说。
店家娘子惊疑看了我,“姑娘也懂医术?”
“一点点。”我说。
店家娘子面露喜色,“太好了,离梁大夫约好的日子还有好些天,这两天,我当家的渐渐有些发热。我们正在担心呢。姑娘快帮我们看看。”她倒也爽利,上去就掀自家男人的衣服,她那汉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解开他身上的绷带,没错,那是真正的手术缝合,和我一个同学做盲肠手术时的缝合相差无几。在半尺长的伤疤的一边,还打了一排漂亮的蝴蝶结,看上去非常喜感。我细看了一下,所用的线不是什么合成手术线,而是这个时代能很容易找到的普通丝线,这也许就是梁大夫每一针都打了蝴蝶结的原因,丝钱的摩擦系数不高,不容易固定伤口。
我上前去按按伤口,“里面疼吗?”我问。
那汉子摇摇头。
针眼处确实有红肿流脓的迹象,这应该是消毒没做好。在这个时代,条件所限,消毒的确是个大难题,就算当时处理好了,人家伤员本身却未必会小心对待,事后感染也是常有的事。我看他们解下来的绷带很脏,就知道梁大夫走后,他们从来没有换过药。更何况有人本身就是过敏体质。对丝线可能产生排异。
“缝上多少天了?”我问。
“今天第六天了。”店家娘子答。
我仔细看了伤口愈合状况,觉得应该还是愈合的比较好的。我记得我同学盲肠手术后,是第七天我陪去拆线的。
“梁大夫还有九天才来?”
“是啊,他说是半月后回来的。”
“不能等了,得提前把线拆掉。”我不懂医,但看这大汉眼下的情形,觉得还是应该立刻拆线。因为他现在的伤痛已经不是被熊抓伤的伤口,而是手术线脚处的发炎了。
“这……梁大夫……”
“没事,相信我吧,梁大夫的老师也曾教过一点点医术。”我随口胡扯。心里却有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期许。
他们终于同意我动手拆线。
我按照在同学肚皮上看到的方法,挑断丝线,捏住那些蝴蝶结,轻轻一拉,一针针把丝钱全拆了出来。
然后,我一点也没客气,在他们家里乱翻,找到些板蓝根之类现成的消炎草药。配合梁大夫留的药给伤者口服外用。我也没让他们再用脏稀稀的绷带包裹伤口,而是让伤口尽量处在干燥通风的环境下。
到了傍晚时分,药水冲洗过的针眼处,明显止脓,伤者的体温也下降了。店家夫妇对我也已经敬佩有加了。
我问了他们梁先生的去处,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梁先生对他们说要去蓝田县看教他医术的一位老尼,一路上还要采些草药,所以来回需要十五天。
果然不出所料。那位静善老尼看样子就是住在蓝田县一带,这和我在长安东门外被驴踢了正好吻合。只是不知具体在什么地方。
天已经晚了,我一个姑娘走夜路实在不方便,店主夫妇殷勤地留我住下,我也没客气。睡上一夜,明天再上路吧。
睡到半夜,我被马蹄声惊醒了。
这荒野地方,哪来的马?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