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累了哭,高兴了也哭。虽说哭起来样子丑点,但我还是很爱看。”
他似乎放下心来,安心搂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肩窝。不再说什么。
我流了许多眼泪,心也渐渐轻松起来。
“老黑。”
“唉。”他立刻支起身来。
“你一定要爱我,要爱我啊!”我哭着说。
“傻瓜!别怕!”
他找到了我唇间的缝隙,深深地吻了下来。
其实尉迟洌的出征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两天里,长安民众两次伏阙上书,要求起复永宁王。
大哥在这两天里带着手下十余人赶到了潼关,但他能组织怎样的抵抗还不得而知。而突厥人在抢掠完晋中后,继续整兵南下,挥师奔向潼关。关中震动,长安震动。
皇帝已经下诏,集结关中各郡的乡兵。这已是调动大景最后的兵力储备。
我和两位嬷嬷一起收拾行装。前天的一场大雪,把整个世界变成了银白。积雪的反光,透过窗户,射进井天殿的侧室里。
秦妈在一片光亮里抖开一件洌的棉衣,拍打几下,又重新折起,看似随口地说:“女子还是像王妃这样强健些好,还能跟着王爷一起出去。我早便说王妃的样子像棵小树,不比那些香花,一经寒冬便枯萎凋谢。”
“可哪有把女子比树的。”陈妈不服,“女子比了树,那男子又算什么呢!”
“也是一棵树啊,两棵树可以比肩而立。谁也不输谁。”
“你这样说,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陈妈说,“你可还记得当年咱家老爷的那位红颜知己?”
“当然记得。”秦妈叹了一口气,“我后来在宫中还见过她呢。”
“她也算是一棵树吧,那么强势,当年连先帝都服她。”
秦妈叹了一口气,“那女子气性又太强了,当年她若不是负气离开,老爷、陈家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她是个智计百出的人,惹是她在,定有办法救出老爷。”
“唉,也是小姐太过倔强,十几年了,就是不肯承认她这个后娘。宁可赌气入宫,害了自己。”
“颖儿与先帝差了三十岁啊,当时老爷气得发抖,说了几句迁怒的话,那女子便再也不肯留下。”
两位嬷嬷一起摇头喟叹。
“你们是在说静善吧。”我说,她俩在我面前演双簧,还当我看不出?“原来她是洌娘亲的后娘。”我若有所思,没想到他们之间居然有这样的渊源。
他们之间有渊源,那么说明静善抱走我,说不定是有意为之。我觉得这中间必有些蹊跷,和我有关的蹊跷。
两位嬷嬷交换了眼色,秦妈说;“有些事的确该让你知道。”想了一下又补充,“连王爷也不太清楚的事。
你的那位师父静善,原是我家老爷陈公的续妻。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余年,她也曾随着我家老爷四处征战,是个十分强悍的女子。而且她长得十分貌美,在那乱世中也是一朵奇花,连先帝当时也十分垂涎。但她偏偏只爱我家老爷。”
“只是她处不好和你家老爷子女的关系?”
“我家小姐只是性子倔强了些。总觉得是那女子到来,使得自己母亲伤心病死。其实先夫人自己身体原本就不好,她的死与静善无关。”
“后来,你家小姐赌气嫁入宫中?”
“是先帝求娶的,先帝一来好色,二来,也是以此联络心腹点将,好让人死心塌地为他卖命。那时不是要打天下么,联姻是最可靠的保证。”
陈妈抢上来说:“先帝其实也是喜欢你那师父静善,只是先帝太好女色,你师父不稀罕理他。陈家出事之后,我逃出命来,曾去向静善求援,希望她能救出小姐。她带着我赶到宫中。那皇帝看了她还十分的恭敬礼让呢。”
“为什么没能救下颖妃?”我问。
“我们晚了,先帝,毫无人性,早在诛杀陈家前,已经亲手缢杀了陈妃。他对静善说:陈妃不死,他怕自己对陈家下不了手。他,连小姐被埋在哪里都不让我们知道。”陈妈哭了,号啕大哭。
“那时,王爷还不到两岁。我抱着他迁入冷宫。静善入宫也没让我们见她。”秦妈补充,“所以我们再见到静善已经是三、四年后的事了。那时,她已经出了家。”
“你们为什么今天要告诉我这个?”我问,她们一向嘴紧,告诉我,一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秦妈叹了一口气,“我们两个半截入土的人也看得出来,你和王爷这一去,山高水长,不走到那日头边是不会回头了。有些话此时不对你说,怕也就没机会对你说。我们现在怕的是:到了那时、那刻,王爷会心软,有些事做不下手去。王妃啊,到时,希望你能当断则断。不留后患。若能这样,我们便替陈家,替颖妃,替王爷谢谢你。”
我惊疑的看着她俩。她们想要我做什么?我,难道还能比洌更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