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齐昉拂了拂手中的茶盏,打断了齐暄和齐昳之间关于究竟是长安好还是洛阳好的讨论,徐徐问道:“若是真的了迁都,祖母她又该如何安置?”
齐暄被齐昉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发懵,诧异道:“你这问题好生古怪,若是真要迁都了,太夫人的娘家柳家是朝中重臣,三叔亦在朝为官,必定都在随迁之列,她老人家自是要与我们一道迁往洛阳啊。”
齐昉闻言却摇摇头,缓缓道:“我问的是,王氏太夫人!”
齐昉一语石破天惊。
齐昳忙侧身低头,抓起面前矮几上的茶水来小口抿着。
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位王氏太夫人算是齐家半个禁忌话题,更不是身为柳太夫人嫡亲孙女的自己该多听多问的。
时人重孝道,齐昳自与王氏无关,可齐暄却实实在在是王氏的嫡亲孙女,虽王氏离家修行多年,她也着实不该将之忘在脑后。
齐暄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卢氏甚少在她面前提起王氏,她这才一听之下理所当然地认为齐昉口中的祖母是指柳氏。
齐暄面上一红,手里不安地揉搓着披帛,喃喃解释道:“玉、玉真元师她老人家这些年一直不肯见家里人,阿娘、阿娘前些日子还使人送了东西过去,也不曾得见一面,想、想必如果真的迁都,她老人家也不会随我们离开……”
齐暄用力想要淡化自己的疏忽,谁知齐昉却正等她说出这句话来。
因此齐暄话音未落,齐昉便敏捷地拍案而起,大喝一声道:“既如此,那我就要入上善观修行去了!”
齐暄这下总算放过了那条可怜的披帛,双唇微张,不可置信地瞪着齐昉,而齐昳则将那反反复复喝着的一杯茶全数喷在了侍立一旁的阿芒身上。
………………
齐昉一个小童,突然说出要去上善观修行这种话来,当然会在齐家上下掀起轩然大波。
果然,二太太束氏刚从齐昉能一气吃下半个肘子的事儿里缓过神来,就又听说了齐昉闹着要出家修行的事,差点没被吓得晕死过去。
束氏心中凄惶,只道是女儿冲撞的这邪祟道行也太高深了罢,接连几日的法会竟都没能驱走了它,如今反倒是激怒了它不成?否则为何七姐儿越发变本加厉地胡言乱语起来。
束氏彻底坐不住了,立时就要遣人去请那位刘神婆上门,好借助她身上的仙家法力压制一二。
齐昉心知是自己这番主意来的太过突然,怕是吓着爹娘了。
她吩咐阿芒赶紧去拦下束氏派出的仆妇,又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一路施施然往齐宽、束氏夫妇所居的阳和院而去了。
待齐昉进到正房中,跽坐下来行完礼后,束氏就掏出手绢不停抹起泪来。
她一会儿哭诉齐昉命苦,竟遭了此番磨难,带累名声不说,还不知如何化解;一会儿又抱怨都是夫君齐宽从前太过宠溺放纵女儿,以致于齐昉全不像四娘子齐暄那般贞静,小小年纪就有了端庄娴雅的好名声。
束氏说起齐暄,抬眼却看见大大咧咧坐在自己面前的齐昉,全然没个小女娘应有的样子!
要不是她那日胆大包天,竟因着读了几本书,就悄悄避过乳娘和侍女的眼,偷偷溜去后园子里爬树捡鸟羽,说是要仿照书中所说做什么百鸟扇,又何至于会从树上摔下来晕过去,这才招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别人家的长辈总操心孩子不好好读书,她家这个却是读书太多,尽信书不如无书,以后别像个老儒般迂腐才好!
束氏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复又举起帕子低头擦拭眼泪。
二老爷齐宽面对妻子的指责,面上毫无不悦之色,只在一旁扎着两只手讪讪赔笑。
齐宽见束氏短时间内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对齐昉连连挤眼,示意她赶紧想个法子,否则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父女两个!
齐昉看得暗暗叹气,自己这个阿爹,说一句得天地钟灵造化也不为过。
齐宽生的丰神俊秀不说,自幼于学问一道还极有天赋,五岁成诗,七岁成文,深得其父亲齐辅的喜爱甚至更在长子齐守之上,曾被看作是延续齐家荣耀的希望,被众人寄予厚望。
只可惜,后来人们才发现,老天爷给齐宽的天赋,略略不均衡了些。
齐宽十二岁那年,太祖皇帝为广纳天下人才,恢复了前朝的科举制度,齐宽当年就响应朝廷号召下场应试,考取了明经科的头名,太祖得了少年英才,因这鸿运当头的好兆头喜不自甚,破例授予了齐宽天子近臣侍书郎一职。
谁知齐宽却道,来日想下场再挑战更有难度的进士科,太祖赞其少年志气,加之齐宽当时年岁确小,遂欣然允之。
三年后,齐宽果然考中了进士科第七名,齐家上下莫不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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