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亲近,连自己这个儿子也不愿见,接下来到底能不能成事,还得靠着卢氏等女眷去与辛嬷嬷磨,希望她老人家念着子孙的安危,会答应下来。
可自己这位夫人他是知道的,向来喜欢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中,虽她刚刚是承应下了,但若不跟她交代清楚,难保她会认为这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不放在心上,随意处置了事。
因此齐守也不急着上衙了,他让卢氏重新点了茶,一边喝着,一边从头与她细细解释起来。
“当初阿爹与柳家联姻,虽取得了先帝的信任,却也落下个攀附权贵的名声。阿爹过世后,齐家恩宠见薄,当今陛下对我更是淡淡的,再不如先帝时那般倚重。”
“如今咱们家这爵位不过才传了两代,尚能维持那表面的光鲜,可我心底始终难安,也不知这份尊荣体面还能持续多久,等到旭儿他承爵时又是怎样的光景?”
齐守说到此处,真生出了几分慈父心肠来,他叹了口气,“阿爹他当初那般做也是为着家族兴旺,不想让齐家百年传承断送在了自己手中,虽对阿娘实在不公了些……子不言父过,何况我这么些年看下来,也不得不承认,在当时那般局势下,阿爹的做法的确实最为有效。”
“我们齐家正是靠着与柳家联姻这块踏板,才在先帝眼皮子底下站稳了脚跟,逐渐成了先帝心腹,这才能与英国公李家、定国公冯家、颖国公肖家、襄国公姚家、武安候许家、安陆候柳家等几家嫡系比肩。”
“你且细想想,那时天下有多少人家投来,留到最后的又剩几家?好容易天下太平了,却又逢上赵王和当今陛下争夺太子之位,那些一着不慎站错队的人家哪个又不是功臣、能臣了?可又有哪家能逃脱了清算的,就连太祖皇帝的结义兄弟都没能幸免!现如今,除了我方才提到的那几家,仍被重用的开国勋贵还剩下多少?得以保留的要不就是皇室姻亲,要不就是心明眼亮在当今陛下登基时下了死力的,其余的,早就飞灰湮灭了!”
齐辅带人投效大周那会儿,齐守已经长大,很懂些事了,对此间过往记忆深刻。
后来当今与赵王之争,那时卢氏刚生下他们的长子旭哥儿,齐辅又不幸染病过世,齐守刚承了爵正惶惶不知所措,还是那位便宜舅舅柳侯爷提点了他,他稀里糊涂地跟着效命了当今陛下,安国公齐氏这才得以保全下来。
提到这段风云变幻的岁月,虽已过去十几年,齐守却觉着那风声鹤唳的滋味一刻也未曾远离过。
若不是有柳侯爷的那番话,若不是他听了进去,若不是当今陛下肯收下自己……
齐守不禁打了个冷颤,他真是庆幸的紧也后怕的紧。
齐守缓了缓神,这才接着道:“我从前也曾恨过阿爹,觉着他对阿娘实在太过无情,难道除了休妻另娶就再没别的法子了?”
“可轮到自己当了家,将这齐氏一族的担子都担到了身上,这才渐渐体会到阿爹当初的那种艰难,若是一着不慎,如今哪里还有齐家?我自是不再记恨他了。”
齐守说到这里,心中有些苦涩,齐辅停妻另娶,他是受害者,可何尝又不是受益者?
当初他父母之间那段公案,他确不知如何评说。
齐守压下心头那股矛盾滋味,先是朝天上恭敬地拱了拱手,这才继续道:“只是如今的陛下与当初的太祖大不相同,陛下他心胸豁达,知人善用,一向不甚计较臣子的出身如何、与前朝的干系又如何,端看你能不能做好差事,是而如今连从南边迁回来的田、文几家都一一被授了官职。”
“陛下向来欣赏重情重义之人,我观他虽面上不显,心中怕是对阿爹当初的做法颇有微词,认为我们齐家有失厚道,因此才疏远了我们齐家。”
“否则,凭借我国公府的出身和从龙的资历,这些年又如何会一直被压在工部员外郎的位置上动弹不得。”齐守说到此处,不由面露不甘。
卢氏心中激荡不已,她虽与齐守夫妻和睦,可成亲多年,齐守却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起公婆的旧事与齐家从前的秘辛,在卢氏看来,这无异于丈夫对自己的信任与看重!
对于齐家上一辈的事,她并不好随意置喙,只得心疼地看向齐守,柔声劝慰道:“陛下他一向圣明,时日久了,自会认同老爷的才干的。”
齐守却摇摇头,“怕是等不及了。陛下心中属意唐茂公为新任江南道节度使,他这一走工部侍郎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我自不甘心将这机会拱手让人,此次也想争上一争!若是我们能将家中嫡女送去阿娘身边尽孝,也可稍稍转圜齐家在陛下心中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