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的饮了一口,随后蹙了蹙眉,这是什么,还怪解渴的。
齐昉并没有煮时下流行的茶汤,她发现柳太夫人的小茶房里不仅有茶叶沫子,竟还有绿茶,就做主泡了壶六安瓜片,这清茶最是解渴,还附带着清肝下火、润喉去燥的功效,想来如今柳太夫人最是需要。
几口茶水下肚,柳太夫人便觉着方才消耗殆尽的口水都给补回来了。
她心想,七丫头这便宜孙女虽说嘴上是惹人嫌了些,可这泡茶手艺倒还不错,也不是那全无用处的,这么一想,她再看齐昉时就顺眼了些。
斜完一脸谄媚的齐昉,柳太夫人又瞄了瞄正灰头土脸跪在自己跟前的曹氏母女,以及恭敬老实侍立一旁的齐暄兄妹,还有一脸惊恐不安的文家娘子,不知不觉间这心头的火气就又降下去几分,这才是个老封君理应享受的待遇不是?
柳太夫人满意了,便也不再拿架子,她放下茶碗便爽快地开了口。
“二十年前,这天下还未承平,乱的很,除了咱们大周,还有那大良和南陈,以及其他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势力。甚至有那刚刚占得个县城才几天的,竟也敢打出旗号来称王称帝。”
柳太夫人有些感慨,“那时东边的大良兵强马壮,抢在我们大周前面,先一步打下了洛阳,灭了北魏拓跋氏,按照约定,就该尊那良王窦怀仁为天下共主才是。”
“可咱们太祖才是真龙天子,当然不甘就此俯首称臣,偏偏这窦怀仁又出身寒门,虽说作战英勇,但却吃了自小却没读过几本史书的亏,不懂得驭下之道,他也不知道学着点儿那汉高祖进咸阳时的‘约法三章’,这话是这么说的吧?”
见齐昉点了头,柳太夫人这才接着道:“进了洛阳城后,窦怀仁手下那帮新贵乍富的兄弟们哪里见过都城的豪奢,不仅开了眼也红了眼,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好几个将军竟带着军队在洛阳和临近的几个大县四处抢劫大户,强占土地财物不说,还奸……咳咳,霸占人家妻女,这滥杀无辜的,如何不惹得中原百姓怨声载道,只道是刚去了一匹中山狼,又来了一头下山虎。”
“那窦怀仁不是不知道手底下人的不法之事,只是他一味想着不能叫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们寒了心,竟真对这些事睁只眼闭只眼的,连他身边谋士多次纳谏,他也一笑置之。”
齐昉听到这里不由感叹,怪不得前世自己读史书时,十分奇怪为何窦怀仁死后,他的部众都还十分忠诚于他,甚至不惜多次刺杀当今陛下为其报仇。原来窦怀仁对身边之人竟如此容忍维护至此,只是这样的性子成就一代枭雄倒还罢了,怕是当不起一朝君王的。
果然,柳太夫人继续道,“这么一来,以清河韩氏为首的几个中原大族自然不堪忍受,不得不联合起来抵抗窦怀仁。他们在诸多势力中选中了大周,派了人来到长安求见太祖,提出想要与我们结盟的打算。”
讲到这里,柳太夫人似是停下来回忆了下当年的情形,她摇头道:“你们几个命好,都没经过战乱,是不知道啊,那会儿局势很不稳定,这今天才称了王明天就被杀了头的事情多了去了,那脚踩两条船的更是数不胜数,因此这结盟一事哪里只能嘴上说说,必得双方都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如此一来,韩氏便提出想将他们这代家主韩猊的嫡长女嫁给太祖的长子,就是那时的秦王现在的陛下为妻,以缔结两姓盟约。”
“清河韩氏是七姓望族之一,虽说当年拓跋氏南灭宁时一度投靠了拓跋氏,名声不大好听了,但却也因此保全了实力,在当时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族。”
“韩氏手握几千部曲,银钱更是无数,实力非同一般的强横,便是不来投靠咱们大周,自己拉杆起义也不是不成的,因此太祖对韩氏很是看重,想要极力促成此事。”
齐昉听到这里不由疑惑道,“可是,那时陛下早已娶妻,韩氏为何还提出想将女儿嫁给陛下,不是还有个赵王吗?听说赵王更得太祖宠幸,甚至太祖还一度动了想要立赵王为储的念头,韩氏是如何笃定陛下就一定会是日后赢家的呢?”
其实柳太夫人方才的那些见解,多半是听她兄长柳老侯爷说起的,都是些天下大势和朝堂之争,她虽有些生活智慧,但这些事情着实太过超脱她的理解范畴,柳太夫人能囫囵记下这么多年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她实则不解其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