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张脸。
“看着我进去?”陆景桓一愣,“你那时候还和我一起的?”
“应该是……”帅哥病友抿抿嘴,“我以为自己也能像哥一样做出选择,可是我完全没办法动弹。
“一直到哥朝左走,我才被身后的黑色浪花猛地推向右边。”
“所以……这个分岔口,就是选择不同的身体?”
“看来是的……”
陆景桓左手用力锤了一下右手,“妈的,早知道仔细选了!”
“哥当时虚弱得过分,还能往前走就已经不错了……”
病友虽然努力在安慰,但脸上的笑容也颇为牵强。“我作为旁观者,也看不出来两条道给出了什么暗示信号。”
“唉……你一直看着,但是没办法出声?”
“没办法。”
“这样……”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良久,许久后陆景桓咧了咧嘴,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分开了嘛。”
“是啊……”想通这个,病友的脸上也出现了由衷的微笑。
“哪可能事事如意的,人不能这么贪心。”
“对。”
没错,此刻陆景桓身旁的病友,正是卢景焕。
卢景焕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原身,也不是别人,是陆景桓
是这个时空,2015年的陆景桓。
安静听卢景焕把昏迷期间的经历说完,陆景桓对两人的情况有了初步的认识。
和自己到卢景焕身上之后,捡到对方许多记忆碎片一样,卢景焕的经历也相当雷同,一样拿到了这个时空的陆景桓的不少记忆。
另一个自己的人生经历与自己相差无几,同样是孤儿院长大,高中毕业之后就开始靠各种社会工作谋生。
同样在养活自己的同时,从血汗钱里挤出一些资金,来资助孤儿院里的孩子学习。
这个世界23岁的陆景桓,同样是还没闯出什么名堂的无名小卒。
双方人生轨迹的分岔口是在前不久。
23岁的陆景桓接到孤儿院打来的电话,说资助的一个小朋友居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小朋友的母亲已经嫁到半岛,新的丈夫没有生育能力,他们希望把孩子接过去抚养。
为了表达陆景桓一直以来的帮助,他们邀请陆景桓到半岛来做客。
23岁的年轻陆景桓就这么踏上了半岛这片土地。
他本想婉拒,可又确实想来看看,毕竟作为《SMTM》的铁粉,他对这片滋生了优秀Hip-Hop文化的地方也很好奇。
仿佛是注定好的命运一般,他资助的小朋友才见面的养父,正好是Mnet的中层管理,陆景桓居然真拿到了《SMTM4》总决赛的观战门票。
抵达决赛现场的陆景桓是兴奋的。
他是夺冠大热门NoMad的忠实粉丝,即使压根没学过韩语,也能把对方的每一首歌唱歌七七八八。
当天他觉得自己是全场最快乐的人。
《Okey Dokey》、《汉密尔顿》、《My Shot》,他被眼花缭乱的舞台冲击得心脏怦怦跳。
不光欣赏了一场视听盛宴,他还和NoMad亲密互动,接住了对方的“跳水”。
一切的变故,就出现在这跳水上。
把NoMad高举过头顶的时候,一开始陆景桓还很兴奋,但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越来越有气无力。
他本想撤离双手,却发现自己像被吸住了一样,完全撒不开——NoMad的身体好像也越来越重,不像肉身,更像是一座石像。
和他一起托举着NoMad的观众也察觉到了,纷纷吓得撤离逃开,当只剩下陆景桓一人苦苦支撑的时候,他和NoMad一样昏迷了过去……
陆景桓最开始苏醒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医生在重复这个时空,今年才23岁陆景桓的信息。
只是那时候的陆景桓脑袋实在迷糊,压根没意识到对方说的是韩语,还以为自己重新穿越回了上一世,白白虚惊了一场。
“我们姑且称他为小陆吧。
“那……小陆现在在哪?”陆景桓看向卢景焕的脑门,还是很不适应对方那张脸。
毕竟是镜子里从小看到大,在如今的状况里颇有些诡异。
“和之前的你一样,还在这具身体里,只是没有苏醒?”
他才到卢景焕身上的时候,卢景焕这家伙就处于沉睡状态,一直到后来才逐渐醒来——如果是类似情况的话,这个世界的陆景桓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卢景焕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好半天才摇头小声道:“应该……应该不是。”
“莫?”
“我清晰地感觉到,他被挤走了。”
“什么玩意儿?”陆景桓蹭地从病床上站起来,“你说挤走——什么情况!?”
平行世界的自己也是自己,他能不着急嘛。
“我一开始就能感觉到,精神世界里有一团别的意识。
“随着我查阅到的记忆碎片越来越多,那团意识被包裹进了一团漩涡中。
“当漩涡散去的时候,我察觉不到那团意识的存在了……”
即使是很抽象的话,陆景桓也听得冷汗直流。
他不死心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被你吞噬掉了?被你同化了?”
就算是那样也好,至少不算彻底消失。
但很可惜,卢景焕的话没有让他如愿。“没有……我很确定,没有。”
卢景焕莫名有些愧疚,但他没有欺骗陆景桓,“我只是查阅那些记忆碎片,没有吸收它们。
“不过……”
“不过什么?”
“我不知道这份预感对不对,但我就是觉得……他不是消散或者消失,只是被迫离开了这具身体……算是直觉吧?”
“直觉?”
陆景桓表情阴晴不定,好半天才恢复平常心。
呆呆看着窗外许久,他终于长叹一口气,“希望你的直觉是正确的。”
“哥,抱歉……”
“该抱歉的是我。如果当初我不进你身体里,根本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档子事——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唉……”
“……唉。”
……
……
2002年,釜山。
和沉迷赌博的老妈金慧敏一样,卢景焕这小子打小就不学好。
除了经常拍元宝,把周围一圈孩子的零花钱都赚走,他平日里也是个行为乖张的顽劣儿童。
今天因为一点小争执,他就把小自己两岁的小孩儿一把推进河里。
“景焕哥!救救我!我不会游泳!”
“阿西八!”
见小孩儿在河里上下扑腾,卢景焕一下子就慌了。
尽管如此,他嘴上还要骂骂咧咧,“釜山人不会游泳?你怎么不去死啊?!”
见周围没有人,他闷头跑出老远——
救人?救个屁!他听老妈说过,千万不要救溺水的人,他们只会挣扎着把你也拖进水里!
不过这臭小孩还算有点良心,面色犹豫跑出几步之后,还是用力一跺脚折返了回去。
脱掉衣服只剩裤衩,他终于还是咬牙跳进了河里。
他水性很好,长辈们从小就夸他是个捕鱼好苗子。
但……再好的水性,也依旧是个少年。
打小就不学好的卢景焕,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如果不是路过的大人救援,他和自己欺负的小孩都得命丧小河沟。
或者说,只是大人们以为两个孩子都有惊无险,脱离了危险。
从此之后,在外人看来,劫后余生的卢景焕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兴许是这事给了他深刻的教训吧,此后的卢景焕完全没有了以前那些坏毛病,他变得敦厚又老实,再也没有欺负过人,很讨周围长辈们的喜欢。
大家都夸他宛若新生,只是谁也不知道,实际上完全可以去掉“宛若”两个字。
即使被不负责任的混蛋老妈放养,这个釜山来的质朴小子,也还是好好地长成了一个分外正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