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涵养极高,并未因南安三言两语而恼怒,反倒是琢磨起她为何知晓自己的姓氏。
不过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时,只听得南安一声娇呵,一只体型远超先前小而快的纸鹤蓦地从她手中折扇扇面中飞出。
这只大型的纸鹤虽然比不上变大后的墨龙那般巨大,但远超高悬于空中的无底之门的大小。
而就在白衣书生愣神的这一刹那,巨型纸鹤振翅高飞,一声清冷孤高的鹤唳回响于天地之间,远处天边甚至野鹤群飞,不断有回应传来,似乎都在为这只鹤王欢呼鼓舞。
可怜城中的百姓此时皆是战战兢兢,先前的地动天摇,还有龙鸣之声,以及此时的一声鹤唳,让其如临大敌,各家各户皆是手持棍棒躲在门后,若是城门告破,彼时自己能做的也就是让那些土匪一般的兵卒尝尝这些门栓、擀面杖的厉害罢了。
等到白衣书生回过神来时,纸鹤已然逼近那扇无底之门,硬生生地撞了上去,在一阵爆破声响后,浑身沾满墨渍的纸鹤继续朝着天上飞去,丝毫不做停歇。
此时,除非白衣书生使出逃离云梦泽时所用的挪移之术,否则绝无可能再追上直冲天际的纸鹤。
但他显然不会这么做,为了一只不明所以的纸鹤,当然犯不着花许多代价,毕竟此时荆州境内其余人间境不是山上隐居,两不相帮之人,就是投靠在朝廷一方,肯支持江陵城的人少之又少,而若没有人间境的援驰,臭鱼烂虾来再多也是无用。
并且看眼下的局面,朝廷一方可谓是占据优势。
纸鹤消失在远空,融入万千繁星的夜幕之中,成为了其中毫不显眼的一颗。
白衣书生叹道:“南安姑娘,在下劝你还是趁早投降吧,眼下局势,你心中自然比在下更清楚。人世黄泉只一遭,见几而作是英豪。”
南安丝毫不理睬白衣书生的说辞,同样回敬一句诗道:“由来秉节世无双,独守孤城死不降。柳公子莫不是瞧不上我女子之身,便认为我好欺侮?”
吕候听闻此话反倒先一步待不住了,紧握铁拳,直奔向南安,嘶吼道:“那便让我瞧瞧你这女子的本事如何?”
刘刑手中墨龙剑剑光一闪,本想替南安挡下这一拳,方才他在墨龙残存的意志中领悟了这柄剑的威力,此时他有把握能够抗衡比自己修为高上些许的吕候。
但南安却摆了摆手,示意刘刑稍安勿躁。
只见南安面对穷凶极恶,气势逼人的吕候,不慌不忙,只一挥扇,清风瞬间席卷吕候的身体,让其无法再停留空中,坠落到城墙之下。
白衣书生双眼微眯,他没想到自己先前还是轻看了这个四年前逃脱追捕的朝廷命犯。
一手控风之术已然臻至化境。
将吕候脚下风撤走后,南安再度看向白衣书生,眼角满是笑意,自是一番风情可人模样,若是在勾栏池林中,绝对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并且无人可与之争辉。
但这样的眼神落在白衣书生心中却是不怀好意。
下一刻,托举着白衣书生的清风瞬间消失,好在他有所预料,先一步扔出一张其上写有:“鸿雁长飞光不度”的黄纸,附着在身上,这才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如同吕候那般重重摔落到城墙之下,风度尽失。
人间境之所以能够冯虚御风,正是因为可以更为清晰地感知自然万物之灵,并且化为己用,因此人间境或多或少都需要借助风的力量来使自己如同展翅之鸟般在天空翱翔。
而吕候这样存粹的武夫,只是偶尔依靠风之力让其追逐敌人,并不精通如何使用风的力量,正因如此,若是让吕候来对付南安,先不提境界修为上已经差距不小,恐怕南安一手控风之术使出,吕候连南安的衣角都摸不到,更不用说打败或者限制南安了。
眼下,既然坐镇江陵城的主心骨南安都已出手,白衣书生此时也无不出手的理由。
只见他取出一张黄纸,其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句,缭乱狂放,不着规矩,唯独其中有三个标点,工整无比,虽与字迹格格不入,但混入文章之中却又显得格外有才气。
白衣书生拎着纸张一角,轻轻一抖,那三个标点瞬间消失于纸上,取而代之的是浮在他手指处的三颗水滴。
出招之前,白衣书生还不忘提醒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南安姑娘,我这招可不好接,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