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
里面,变了,种满了红玫瑰,但冬天不是花季,所以只能看到常绿乔木,有点单调。
“公子,郡主在里面。”侍女说。
是他的房间,准确的来说,是他以前的房间,现在是她的了。
他进房间,钱心仪跷着二郎腿,吸着烟,眼神轻漫地望向他,并扬手示意侍女们退下。
“你想怎么样?钱心仪。”唐宝明冷着脸问道。
钱心仪似笑非笑,半敛起眼眸道:“怎么样?我亲爱的夫君。”
“哼!”唐宝明无言以对。
“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你虽然来迟了,但我原谅你。背我。”她伸起双手,半是命令,半是撒娇。
唐宝明呆站着,他的眼神在迟疑。
“快啊。我就要你背我嘛。”她的声音轻得仿佛听不到,却又直入人心,让人无法拒绝。
终于,带着不甘心,带着对宿命的屈服,他蹲下了身子。
钱心仪愉快地趴到他的背上,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幸福地闭上眼睛,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淡淡的男性气息,惬意地露出开心的笑容。
唐宝明背着她,走出国荣府,心里百感交杂,想起了那句诺言,“我会背你一辈子。”
……
走完程序拜完堂后,钱心仪静静地坐新房内等待新郎到来。
可能是他怕吵吧,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完全没感觉到喜庆的意味,还是他不满意她这位新娘,所以婚礼冷冷清清。
等了半刻,她就坐不住了,自行掀起盖头,拿掉身上累赘的凤冠霞帔,定定地望着铜镜中映出自己的模样,粉雕玉琢的人儿,实在是她所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忍不住微微勾唇笑了,难掩满心的喜悦之情。
虽然她嘴里说得镇静,说得好像自己没把婚事挂在心上,但事实上,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呢?
成为他的人,往后,她就能管住他。因为她始终觉得,无论她走到哪,唐宝明是她的根。
以后,她决定对他好,为他做自己能做的一切,哪怕他想要这天下,她也会帮他的,这是对她以前伤害他们弥补。
以后,他们会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白头到老。
想着,想着,累了一天,她也有点困了,所以自己上床卷被子睡觉去了。
宝明不会怪她的,他一向宠她。
……
钱心仪一觉醒来,有明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她侧首望出红帐之外,满目都是喜庆的大红,令她立刻想起来了,今天她嫁给他了。
可是,他呢?
两盏红烛烧得赤艳,烛泪已然成堆,教墙面上的金线双喜字逐渐淡然失色,三更也敲过了。
难道他出什么事了?这个想法令钱心仪的心一惊,扬声喊道:“怜儿!”
守在门口的怜儿推门进来,恭敬地俯身道:“郡主有何吩咐?”
“姑爷呢?”
“回……回郡主,姑爷并未回来,他……”
钱心仪不等她说完,拿起一件披风随意地披在身上,就快步走了出去。
怜儿也不敢问,只能跟着走出去。
哎,冤孽啊,他们哪像一对新婚夫妻,简直就是一对冤家嘛。
……
盛宴已散,下人们穿梭收拾残局,小心翼翼地不敢惊扰到独坐饮酒的唐宝明,他的神情阴霾不善,万一惹上了他准没好下场。
他喝了很多,跄踉着回房,回他自己的房间。
喝醉了,当真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正睡下,突然门被一个巨大的冲击力踢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还有更大声的,“唐宝明!”
一缕喜红色的纤影,光映生耀,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煞是灵灿动人,满含矜贵之气。
是他醉了吗?
唐宝明转首望向门口,慵懒地眯起一双满是阴鸷的黑眸,似乎见到一团艳火直朝他席卷而来,极是美丽夺人心魂,想要吞噬了他。
不!他没醉,那真的是一团火焰,是他今夜的新娘,穿着一身火惹似的红嫁衣,急着来向他宣战呢。
“唐宝明!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钱心仪有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新婚之夜新郎不入洞房,这要是传了出去,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希望我是什么意思,我便是什么意思。”唐宝明拿起床边柜子上的一坛酒,继续喝,继续醉。
钱心仪飞奔过去,抢下他手中的酒,仰首“咕噜咕噜”地喝下几口烈酒,随即闷咳不停,热辣的液体烧灼着她的胸口,教她觉得好难过,呼吸之间浑身燥热。
不该这样冲动的!她后悔地心想。
唐宝明愕视着空荡荡的手掌,没有料到她会做出如此挑衅的举动,他心头一火,猛然起身伸出大掌狠狠地擒住她纤细的皓腕,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呛咳不已的娇小身躯。
她娇身轻颤之间,毫无掩饰渲染过的痛楚,那是自骨髓里发出来的。
“郡主……”怜儿站在门口,手足无措,轻唤了一句,说明她的存在。
“滚出去!”钱心仪娇吼一句。
怜儿识趣地关上门离开,她想,这里没她什么事了。
“唐宝明,你给我放心,捏得那么用力,是不是想用蛮力来向我证明你很伟大?”
她真想打人,可她知道打不过他,只能耍耍嘴皮子。若真打起来,恐怕他的一拳就能将她这具娇弱的身体打扁。
真不应该嫁一个太强壮的男人,不是讨扁嘛。
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唐宝明失神得太久了,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腕,淡淡地道:“乖乖地回房去。”
“然后呢?”她明眸直瞅着他。
他无语了。他哪里敢想以后的事情。
钱心仪微微一笑,已是风情万种,她眨着眼睛说:“然后咱们就当陌路人,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路归路,桥归桥,是这样吗?”
闻言,唐宝明眼中的忧郁一闪而过,是那种能在瞬间撞击人的心灵,无奈又迷茫,他随即扬起一个森冷的笑容,“你不也希望如此吗?”
不!他根本就不懂她的心。
钱心仪轻轻摇头,一双纤弱的小手紧紧地搂住他,“亲爱的,让我们由头来过!”
她的声音震动心弦,是一句拥有魔力的咒语,但这次,他不认命。
他推开她,冷声道:“你的由头来过是什么?是又一次的开始,或者是又一次开始又离别?外面那么多男人,为什么你偏偏耍我?”
“因为我偏偏喜欢你啊。”有点沾沾自喜的笑容染上她的面容。
这话在唐宝明听来,却如雷轰,让他立刻发疯。你寂寞时陪你一会,你闷了再一脚踢开,多妖孽也不能这么耍人玩呀。
他色厉内荏地狂叫:“钱心仪,你要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什么意思?”钱心仪愣在原地。
“等着瞧好了,是你非要逼我娶你,那就大家一起抱着死好了。”他冲动地伸手托起她的小巧下颔,冷睨她,“还记得吗?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就在钱心仪扬起长睫,怒望着他的时候,唐宝明突然推开她,甩门而去。
钱心仪急急提起裙子追出门去,大喊道:“喂,你去哪里?”
没有回应。
空荡的园子,他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投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钱心仪远远地靠在门框上,出神地望着茫茫黑夜,迷茫,无助。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会由头开始,只要她愿意,他就会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