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枝头,她的美丽在这个瞬间又回来了。
“是。”我的心仿佛被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割着,窒息般地难受。
“公子,你亲红儿一下好么?”红儿猛地收紧搂着我的手臂,眼角眉梢全是欢喜。这一刻,她美得不可方物。
“好。”我没有丝毫犹豫,随即低头轻吻她冰凉的唇。
“公子……”红儿轻吟一声,眼睑微微颤动了几下,紧搂着我的手忽然一松,缓缓地从我的脖子上滑了下去。
“红儿,对不起……”望着怀中香消玉殒的红儿,我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心脏忽地收紧,眼中一涩,双膝发软,便直直地跪在地上。我哑声道,“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死去……你不知道我会内疚么?你不知道我会因此一生不安?”
夜风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开始呜咽咆哮起来,吹起满地尘埃,吹着院中数棵高大的梧桐,漫天落叶席卷而下,一片两片三片……这一片片枯萎飘零的生命,不停地旋转飘飞,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像是要将我俩掩埋在一起。
“人已死了,你就节哀顺变吧。”不知什么时候,王世充也赶来了,他定定地站在我面前。
我抱着红儿徐徐地站起身来,直望着王世充,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红儿是为我而死的。王爷,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若非红儿今夜临时起意穿上了我惯穿的那件白色长袍,若非我伤了她的心,让她独自一人跑出去,。
王世充也不多作解释,平静地答道:“我只能说,我没有下过任何命令。她的死只是个意外。”
“不是你下的令?”的确,王世充在此时杀死红儿,只会引起我的仇视,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想到这儿,我冷冷地问道,“那王爷一定知道是何人下的毒手了?”
王世充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微闭双眼:“恕我无可奉告。”
“既然王爷不肯告知真相,那我自会查清此事。”我知道从王世充嘴里绝问不出什么来,便转身抱着红儿回到屋里。
我将红儿轻轻地放在榻上,取出她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系着红丝绳的血红色桃形玉佩。这人的身份一定不低,所以王世充才会袒护他。此人可能对我有着极大的怨恨,而且很了解我的生活习性。
这是唯一能追查到凶手的线索。我仔细看了看那块玉佩,将它小心地收进衣兜中。
“红儿,别怕。一切都过去了,我在这里,从此没有人再敢欺负你。我对不起你,你跟随我之后,便没过上几天安心的日子。是我,是我害了你,若非你穿了我的衣服,也不会被人误认是我而遭此毒手……”我坐在床沿,伸出手轻抚着红儿发凉的脸,她的嘴角微微挑起,看起来依然如往昔一般俏丽可爱,“你放心,那个欺负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哪怕要赔上我这条命,我也一定会为你报仇。你安心地去吧。你是个善良可爱的姑娘,上苍一定会补偿你的,来生你定会投生到一个好人家,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答应你,倘若真有来生,我愿意生做男子,一世照顾你,保护你……你这就好好地去吧……红儿……”
“咚咚咚……”一阵规律的叩门声响起。随即有男声响起:“风公子,你准备好了么?”
“进来。”我一边将长剑挂在腰上,一边回头看去,望清来人后,却愣了一下。
“大哥。”推门进来的却是欧阳炎。
我问边上的段达:“段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段达是王世充的心腹,自从我答应去行刺李世民,他便整日来与我商议行刺之事。
“回风公子,王爷有令,你的这位兄弟也必须参与我们这次的行动。”段达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们三更出发,王爷说了,倘若我们天亮前还不能回到洛阳城,他便不能保证公子那些弟兄的安全了。”
这个王世充,真是老奸巨猾。估计是怕我临阵变卦,投向李世民那方,所以他才让欧阳炎与我们同去。如此一来,便可随时胁迫我,牵制我的行动。
“大哥,红儿,她,她真的已经……”欧阳炎两眼充血地望着我。
“嗯。”我细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而后沉声道,“我一定会为她报仇。”
欧阳炎没有答话,低下了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微颤的身躯和紧握的拳头却说明了他的悲痛和愤怒。
“走吧!”段达不耐烦地说道。他当然不会顾及我们的心情,一抬手,“出发!”
唐军挥兵而下,李世民此时正扎营在洛阳城西北面的青城宫,与王世充的兵马隔城对峙,战势一触即发。
深夜,万籁俱寂,连月亮也隐藏在黑幕之后,仿佛一切都将被黑暗吞噬。夜空中虽然有点点星光闪耀,却并不明亮。阴风刮过,扬起一阵阵淡淡的沙尘。
我和段达、欧阳炎还有几名王世充的手下沿着青城宫投下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唐营潜去。
我们一行人身穿黑衣短装,面蒙黑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敏捷地从东门城墙上偷偷攀了上去。
我们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地越过墙头。李世民治军严谨,城内防守严密,每隔一阵便有一队士兵过来巡逻。我们机警地连闪过几个明哨、暗哨,这才来到正中央的大殿旁。
此时我已完全可以确定,李世民军中必定是出了奸细。否则段达不会如此清楚青城宫中的排兵情况,轻易便闯了进来。
我心中又急又怒,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随着段达一直向前行去。几人轻轻地跃到了正殿的房顶上,小心地掀起一片瓦片,光线便从掀开的地方泻出。
殿内的陈设朴实而不华丽,舒适而不烦琐。正对面的木架上放着一件闪着光芒的银色盔甲,靠窗的地方放着一个插满箭的箭壶,边上是一个弓架,上面摆着一张比普通最大的弓还长出尺余的铁胎弓,东侧的墙上则有一只木柜,上面摆满了竹简和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