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投降。
此时已到年底,天寒地冻,李唐的将士出征太久,都已精疲力竭,思乡情切,大伙都盼望能早日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而远在长安的李渊听说洛阳久攻不下,也下了一道密诏,令李世民即刻率军返回,待到明年春天再来剿杀王世充。
唐军包围洛阳城已有八个月,跟中国历史上无数次的围城一样,洛阳城中的百姓因为被困,没有粮食可吃,已变成了真正的十室九空。城中饿殍遍地,昔日的帝王之都,如今竟然成了人间鬼域。如此惨象,在中国历次改朝换代的混战中,究竟上演过多少次?在赞叹李世民的赫赫功绩时,有些残忍的东西,却也始终无法回避。
但李世民坚决不退兵,因为倘若此刻班师回去,王世充便有了喘息之机,他的势力将重新得到恢复,今后将会更难对付。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李世民暗中扣下李渊的诏令不让众将知道,随即手书一封密信回长安,向李渊保证,不日便可攻克洛阳。
既然唐军无法回长安过年,李世民便传令在军营内张灯结彩,上下欢庆。即便如此,兵士们仍保持着高度警惕,每日都有探子去洛阳城中打探消息,搜集敌情。
这日我趁李世民出营去探查敌情的时机,去找罗成和徐茂公,才走过几座营帐,便听见前方空地上传来一阵喧闹声,我一时好奇,拨开人群挤进去看个究竟。
只见场中站着李元吉与尉迟敬德,他们手拿兵刃,看着像是要比武。
我转头一问边上的兵士,这才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原来李元吉一向争强斗狠,又相当自负,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今日见到尉迟敬德在校场练武,又巧他们使的兵器都是马矟,李元吉一时手痒,决定与尉迟敬德比试一番,一决高下。
尉迟敬德站着不动,一脸为难。他转头看见我,便求助似的望着我。
这些日子,我一直跟在李世民身边,出入各个营帐,与唐军的将领已混得颇为熟稔。而尉迟敬德为人豪爽率直,我与他特别投缘,虽然说不上称兄道弟,但我们的关系却已非同一般。我很清楚尉迟敬德此时内心的矛盾,因为就算他功劳再大,也只是个将军,与王爷比武,赢又赢不得,输又不情愿。而李元吉脾气暴躁,又心狠手辣,看这架势不会轻易罢手。不论比或不比,尉迟敬德都是要吃亏的。李世民此时又不在这里,恐怕没有人阻止得了这场比武。
这混账李元吉,也该让他吃吃苦头了—想到这儿,我便冲尉迟敬德稍稍点了下头。
尉迟敬德随即会意,回头对李元吉说道:“齐王殿下武艺高强,末将自知不是对手,且也不敢以下犯上和您动手。不过殿下既然看得起在下,在下唯有一试。殿下乃千金之躯,未免误伤,我自当除去矟上的锋刃;至于我,皮粗肉厚,殿下仍可照常使用您的兵器。”
尉迟敬德说罢,便在矟尖上包上块布,遮住锋刃。他这样做,是为了表示对李元吉的尊重,当然是一番好意。
哪知李元吉一脸铁青,估计认为尉迟敬德是故意轻视自己。但他也并不客气,举起矟便朝尉迟敬德猛攻过去。
李元吉的功夫确实不错,一支矟使得是虎虎生风,矫若游龙,转眼间已攻出数十招。
尉迟敬德左闪右避,前挡后遮。他并非想比试,只是想躲避闪让一番,随便应付一下了事。
但李元吉像是和尉迟敬德有什么深仇大恨,手中的矟如毒蛇一般,招招朝着对方的要害刺去,看着根本就不像在切磋武艺,而是非置尉迟敬德于死地不可。
尉迟敬德的武功当然在李元吉之上,但一直这样只守不攻,时间一久,也颇有些吃力。他终于拿出了真本事,灵巧地闪避之后,右手一抖,矟尖猛地向前一点,便轻轻刺中李元吉的胸膛。得胜后,他便立即收矟站立。
李元吉见输给尉迟敬德,顿时恼羞成怒,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子猛地向前一扑,举矟便朝尉迟敬德左胸刺去。
尉迟敬德早已收矟站立,当然没料到李元吉落败后居然不顾一切地刺杀过来,等他回过神时,却已躲闪不及,眼看着便要受伤。
我早拿了弓箭等着了,一见此变故,立刻张弓搭箭。一箭射去,正射中李元吉的矟尖,他的攻势随即受阻。
尉迟敬德便趁机闪身躲开,而后他使矟用力一挑,便将李元吉的矟挑飞数丈,他又故意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围观的将士这时才大声惊呼,急忙跑上前查看两人的情况。
“齐王果然好武艺,矟使得是出神入化,若我是你的对手,恐怕身上早就多了十几个透明窟窿。”我也大步走上前去,先不去看尉迟敬德,而是从地上捡起李元吉的矟递给他,轻笑着说道,“幸亏尉迟将军避让的本事了得,这才逃过一难啊。”
“你……”李元吉知道我是在讽刺他,顿时双目怒睁,眼看着就要喷出火来了。
尉迟敬德这时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拳施礼,恭敬地对李元吉说道:“殿下武艺高超,我自知不是对手。方才仓促间摔倒,用力过猛,冲撞了殿下,还请恕罪。”
“将军好本领……”李元吉抽了抽嘴角,勉强笑道,“本王方才见将军摔倒,便不敢再上前追击,所以便故意松手。”
“将军的避矟功夫果然不错,不知夺矟本事又如何呢?”我抿唇又笑,而后问尉迟敬德,“我先前便听闻将军有空手夺矟之绝技,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尉迟敬德不知我为何要如此问,但仍老实回答道:“此事是真。”
我还来不及再问尉迟敬德,一旁的李元吉便已按捺不住。他对尉迟敬德说道:“将军既有夺矟之绝技,可否与本王表演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