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拥着我躺下,让我枕在他的手臂上:“睡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我知道他已睡熟了。缓缓张开双眼,望着他那张沉睡中的俊美面容,我心中一片茫然。
李世民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对他来说,权力是一种证明,黄袍玉带加身,头便可以昂得更高。他有才,是全才。文或武,擅其一者就可是人中龙凤,而他文武皆有,所以他登上帝位便是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
而我呢?我有什么?在这个时空,我只是无根的草,既无财势也无权力,除了这一身的凄凉。我只是一个自以为足够成熟而去参与血腥博弈的孩子,最终却头破血流。我想怎么样?我想报仇。但是报完仇之后呢?杀了王世充、李元吉之后呢?回二十一世纪么?但那条回家的路究竟在哪里?留在李世民身边么?和三宫六院的女人争宠?离开他?他会放我走么?思前想后,我竟已无路可走……或许,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我睁着双眼,静静地躺在李世民的臂弯里,久久难以入睡。
夜,很长。而梦,却很短。
翌日,李世民便召集众人在中军帐里商议战事。正说着,唐军派去洛阳的探子回来了。
“秦王殿下采取‘围城’的办法,将洛阳与外界的往来彻底斩断后,洛阳城内极其缺粮。不用说那些平头百姓了,就算是王公贵胄也不一定能吃得上米糠,很多下级官员活活饿死,死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那探子施礼后便详细地禀报,“没有粮食,不出一个月,就算我军不攻城,洛阳也自然而然变成了一座死城……”
那探子说着说着,语调越来越低,因为李世民听了他的禀报,脸上没有半点欢喜,却越发地阴沉起来。
李世民低头不语,好半晌,他才徐徐叹道:“洛阳城坚难破,我军久攻不下,若不是王世充老贼冥顽不灵,拒不归降,我又怎会用如此手段?但洛阳的百姓却何其无辜!”
众将士听后都面面相觑,不知李世民何出此言。
我却很明白李世民的感受。因为他的“围城令”,洛阳已成了一座人间鬼域。他是想成为帝王,却绝不想成为杀人魔王,所以他对那些无辜百姓还是怜悯的。但他又认为成大业者,不必拘泥小义,所以他只能继续围城,继续残忍下去,直到王世充完全屈服。事已至此,他若在此时收手,已经牺牲的将士的鲜血和洛阳百姓所承受的苦难,这种种惨痛的代价便都白费了!不能说他心里不痛,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王世充确实也是治国治军的一流人才,洛阳城已满街饿殍,却没有出现百姓暴动、兵士谋反的情形。他们依然坚守城池,并没有出城投降。而唐军如今也是疲惫不堪,人人厌战,甚至发生将士逃亡之事,以李世民的统帅才能,他的军队中竟然也有如此情形,可见当下的局势有多险峻。
众人正沉默不语的时候,又有探子飞马来报,夏王窦建德率大军前来救援王世充,其主力已进抵酸枣。窦建德还修书一封给李世民,要求唐军退回潼关,交还侵占的郑国土地,并与夏国重修旧好。
众将听了这消息都大惊失色。
“如今该如何是好?战事紧急,我军必须立即做出抉择,退还是不退?”连长孙无忌也皱着眉头,“若是退兵,这数月来围攻洛阳所付出的辛劳将全部付之流水、前功尽弃。但若不退兵,我军将腹背受敌,极其凶险。若获胜,自然是皆大欢喜。一旦落败,”他顿了顿,看了眼李世民才继续说道,“莫怪我危言耸听,一旦落败,恐怕我们会全军覆没!”
长孙无忌的话一说完,帐中便一片死寂,众将都将目光投向李世民,等着他下决定。
在这种时候,主帅就是中流砥柱,必须稳如泰山。
李世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转身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说道:“王世充穷途末路,郑军眼看着就要覆灭了,窦建德这时才赶来救援,已经太迟了。这是天意助我大唐,让我们一举歼灭两位枭雄啊!”
众将听后半信半疑,交头接耳,没有人出来答话。
“窦建德既然自称‘夏王’,他就有称霸天下之心,也是我大唐的阻碍,我军早晚要与他决一死战。”李世民眼中精芒如电,“不瞒各位,其实郑、夏联合,原本就是我所希望发生的事。那窦建德在河北厉兵秣马,根基深厚,日后我军若要剿灭他,必定要劳师远征,如此一来,便费时耗力,难度大增。而夏军如今倾巢而出,远离根本,正是我们一举歼灭他,永绝后患之机!”
听了李世民这一番解释,众将恍然大悟,随即议论纷纷,莫不钦服,士气瞬间倍增。
我此时已清楚地了解李世民此刻的想法,便走到地图面前,与李世民并肩而站,然后右手指向虎牢,朗声说道:“其实眼前的局势对我军是极其有利的。王世充被我们围困数月,要自保已是不易,更不要说出城攻击我军了。‘郑夏联兵’其实只是空谈,真正能跟我们对阵的只有夏军,我军根本就没有腹背受敌。夏军若抵达,我军就固守虎牢城,给他来个迎头痛击。夏军若拖延不战,那就最好不过,因为洛阳马上就要沦陷了。元帅坚持我军不能撤兵,这是最明智的抉择。
“王世充虽然知道窦建德要来支援他,但是他困守在洛阳城里,对夏军的具体情况并不知晓。”我轻咳了声,见众人都凝神在听,便继续往下说,“即使我们出兵阻击窦建德,王世充也会疑神疑鬼,不敢全力出击。所以,如今胜负的关键就是及时赶到虎牢,一定要扼住窦建德的咽喉,绝不能让夏军攻占虎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