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圈飞了过去,似慢实快,包围住鳄群,缠绕,收紧。不是目标五只,而是一群十二只,能办得到,直觉这样告诉他。
石岩鳄发了疯似的剧烈冲撞,撕咬,挣扎。魔力之环松动,开裂,减弱。法术本身分担了大部分反作用力,冒险者虽感到全身沉重,却不必再承受仿佛象群压身的重量。
他心无旁骛,专注于修补,编织,使之平衡、完整。一次又一次。
环形法术收缩、扩张、变暗、变亮,始终保持完好。“去。”陈垚轻声说,将圆环捆缚住的石岩鳄群往深水区里送。
魔物冲撞愈发激烈,嘴里开始喷射于事无补的岩石霰弹,来攻击魔力环,或者准确地说:天空——那里有什么可攻击的,无形无色的空气还是高高悬垂的白云?水——石弹对水中藻类和微生物又有何害?同伴——唯一能够攻击到的,只剩下同伴了。惊慌失措进而癫狂的石岩鳄,除了相互攻击造成流血,还能做什么?
空虚,彻底的虚无,而敌人究竟在哪里?
蔚蓝湖水染上刺目猩红。
陈垚静静注视着发生的一切,感觉魔物不再挣扎,散去了法术。
盐湖重又变得光滑如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除了自己,任谁也不知道,刚才有一群石岩鳄在这里惨遭溺毙。
一股莫名愁绪涌上冒险者心头。
“又不是没杀过魔物。”他想要排解令人不快的心绪,“连人我都杀过。这有什么。”然而,他失败了,忧愁缠扰,缱绻不去。
心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屠杀,对无反抗能力者的屠杀。
“胡扯,我好不容易才做到的。”
你能做到,现在可以,以后可以,任何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想。
“狩猎,狩猎,狩猎。这是一次普通的狩猎。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大声反驳,随即沉默。
手心感到一阵湿热,小绿舔他,圆圆双眼露出不解神色,想要知道主人为什么长久静立不动。陈垚摇摇头,轻怕小绿光滑脑门,随后走进盐湖浅水,采摘若干盐角草。
天色还早,然而他失去了继续狩猎的兴致,起码今天如此。
“我们走吧,小绿。今天换个地方过夜。”
……
盛夏时节,林间天气说变就变。傍晚时分,忽来暴雨破坏了陈垚原定计划。他收拾行囊,和小绿一起离开露营地——一处地势较高的平坦石台,找寻适宜地点过夜。
眼见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们只得冒雨登上附近的丘陵小山,在那里觅到一个堪堪合适的浅山洞。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
陈垚脱下湿得淌水的衣物,升起篝火烘烤。一旁小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雨水沿着四肢流到地面,朝外淌去。
所幸他准备了一些备用柴火,否则得湿着身体过夜了。雨夜大森林的凉意,可叫人不好受呢。
捡来几块洞里的大石头围住火堆,拿接了雨水的铁锅架在石灶上烧开,倒入切成小块的各色食材,冒险者煮了一锅乱炖,趁热吃下。
“小绿睡吧。做个好梦。”同地行兽道晚安后,陈垚就着铺开的沙狼皮软垫平躺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