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教舍里只剩下毛笔游走纸张之上的声音后,楚先生才是再次将头转回,对着沈玲一字一顿的说道:“这篇杂记你再默出五遍后才准去用午饭!默完之后交与我看,不准他人代笔!”
说完,楚先生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到了台上,气色不好的不再看向沈玲一眼。
终于长舒一口气,不过,沈玲却不是因为放松,而是因为深深的无奈感。
再次清楚的品尝到了那看似一无是处的‘闲言碎语’所能带来的效果了,是比任何醒世的大道理更能直击人心扰人心性的蛊毒啊!
这才不过是让自己忍痛默字而已,若是处于生死危机的关头呢?这种‘闲言碎语’岂不是真成了那致命的毒物了?
沈玲落座,在周围人偷瞄的视线中,再次执笔,不过默出一行而已,手就又开始颤抖了,那种幅度相比之前更甚了。沈玲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落笔之后,那笔下的字会扭曲至何种地步了!
轻轻的垂下胳膊,沈玲开始尽量缓解那股因为用力,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感,再次抬笔时,却是写不到几个字便会颤抖的令人下不了笔,反复这么一来,时间一点儿点儿的流逝,沈玲直到上午的课业结束,学生们一个个轻笑着散去后,沈玲也才不过默了两遍而已。
然而,对于她这停停写写的架势,却是被人说成‘装’,便是轻笑带过。
对于他们的态度,沈玲根本不放在心中,只是对于一向沉着的楚先生竟然也是被这原本毫无作为的‘闲言碎语’而轻易影响了辨别是非的理智而有所感慨,有些……失望吧!
教舍里原本存着看笑话的学生也是因为时间不早了,而叫嚷着无趣散开了。
正中午,教舍里只剩下了沈玲一个人。额上因为极力忍耐的疼痛,那冷汗就从未间断过,不过,沈玲仅有的力气都因为想要多写几个字儿用去了,抬胳膊擦汗的动作,对于此时的自己来说,实在是太费力了。也只能任由汗水的额上形成,逐渐的增大,直至掉落在沈玲雪白的衣袖上,渗进去,只留下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印记。
一直这样隐忍、默写。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多久,整个人因为不断的溢出汗水而呈现了虚脱状态,右臂已经感觉不到是自己的了。
那纸上的字,因为自己胳膊的不能自由支配而走了形,每写一个,沈玲便心中别扭一下,直到写到最后一遍,泪水终于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是被冤枉也好,是被那所谓的‘闲言碎语’打败也好,是胳膊疼痛到麻木,让人难以忍受也好,是为眼前自己写出的扭曲的字心中难受也好,此时的自己,再也管不住眼中溢出的温热液体,或者说,并不想管了!
“小玲——”
“玲儿——”
“玲儿姑娘!”
寂静的教舍中,忽然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唤声,沈玲知道,那是陆俊贤和陆纤纤还有阿满的声音,只是,此时脑袋很难受,难受的不想抬起半分,更不想让他们看到此时自己的狼狈模样,就只好将头更抵上几分,好遮住自己泪流满面的双眼。
可也因为这低头的动作,眼泪竟然凭空掉落,落在了那最后一遍的杂记的临摹纸上,印上了两抹印记,刚写的几个字也因为这两滴温热的液体而瞬间晕开了墨水,几个原本就有些扭捏的字混在了一起,如同黑色的浆糊一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沈玲开始放下毛笔,用雪白的袖子擦拭起了因泪水弄糊了的那几个字,却是越擦越乱,沈玲的眼泪也就掉的越凶。
看呆了三个刚站到沈玲跟前的三人。
“小玲…你这是怎么了?”陆纤纤尽量放低声音轻唤道,好想看懂了些什么,却又是理不清眼前的状况。
“玲儿!别擦了!你怎么写了这么多字!?你是不想要自己的胳膊了,是吗?”阻止了沈玲有些木讷的动作,却是在桌案的旁边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十几张字帖,一股怒意油然而生,大声的斥道。
“阿满!”陆纤纤唤了一声,一个眼色,示意阿满将沈玲跟前的笔和字帖全都撤掉。
阿满接到示意之后,开始从沈玲的身前将那字帖一张张的撤掉。却是在撤到最后一张的时候被沈玲伸手抓住了。
“不、不可以!还有一遍,还剩一遍了,让我写完!”
见阿满动作顿住了,陆俊贤大手一伸,从沈玲手中夺走,因为力道过猛,密密麻麻的纸张在几人面前就这么碎成了两半。
沈玲愣愣的看着手中仅剩的少半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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