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清澈漆黑的瞳眸。
“那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霍思翎:“……”
“2007年的那天冬天,特别冷。c国大片的城市都被冰雪覆盖,羽绒服脱销,雪地靴人手一双。很多赶回老家过春节的务工者都被困在高速路上,铁路上,甚至机场。这就像一个仿如无数蚂蚁在蠕动的国家,他们从南往北,又从北往南的迁徙,每个人都艰难的往各自家的方向走。即使冻成了雪人,粗脸通红皲裂,他们依然兴致很高的在高速路上打个简易火锅或者吃顿泡面。明明很苦很累,却可以在他们的眼神里,看到欢喜与归家的期待。”
“小女孩才十岁。那年她父亲出事母亲离家,冬天里再也听不到父亲爽朗的笑声。那年春节,寄养在父亲朋友家里刚刚几个月的她,被迫呆在冰冷的地窖里,整整三天三夜。从大年初一到初三,粒米未尽。具体因为什么事,已经记不清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因为女主人觉得合家团聚的春节突然间多了个陌生人让她心里不痛快吧。若不是后来被男主人发现,她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男主人特别忙,只是将她救了出来以后,便没再过问。小女孩已经高烧不退奄奄一息了,但女主人就是不带她去看医生。她每天吩咐家里的下人煲一壶黑漆漆的中药,放到杂物间的门口。小女孩至今不知道那药到底是什么材料,但当时为了活命,她把那一壶壶的药汁当成救命丹似的,一滴不剩的喝。喝了好多天,都不见退烧。”
“他们家有个小哥哥。或许是看小女孩实在太可怜了。那天,他摔破了自己的存钱罐,取出了他的零用钱,背着他妈妈不知从哪儿请了个医生,趁着一家人春节走访亲友的空隙,偷偷摸摸的带到家里来。医生说,小女孩已经感染肺炎了。开了很多药,叮嘱小哥哥怎么服用。”
“后来也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中药的作用,或者仅仅是小女孩命不该绝。竟然慢慢好起来了。等她重新走出那间杂物房的时候,竟然是整整一个月以后。”
话到这里。
顾西停了声。
捂着双膝而坐的霍思翎,抬了抬头:“然后呢?”
“然后……”顾西倏然笑了起来,还是很爽朗的声音:“然后小女孩就周而复始的生活在这样的虐待中,直到她和小哥哥一起长大考入大学,才开始改变命运。”
“所以你是这个小女孩?”
“对啊。”
霍思翎无语:“那你还笑!”
“没什么啊,反正都过去了。如果不是从前那些经历,或许我也不是现在的我吧。”顾西眼皮眨了眨:“所以我讨厌中药,算不算是情有可原?阴影太重了。”
霍思翎在慢慢消化。
消化的自己都心酸了,才忽然想起来:“不对啊……为什么我感觉这个桥段那么熟悉?好像是你第一部小说里,白苏饰演的那个女主,她小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顾西站起身。
赤脚踩在霍思翎坐着的地毯上,压了压她的肩头:“对啊,你记性真好。”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每一个原创作者的作品里,都会有一些她们现实中的影子,这是不可规避的现象。很多时候现实中不能表达的情感,需要在故事里,用文字的方式来宣泄,从而适当释放自己的负面情绪,让自己能保持一份积极向上的面貌。”
“怪不得……”
霍思翎的喃喃声中,顾西在旁边的书桌上打开了自己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