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于此。难道,他真的要带着这个莫大的遗憾进棺材,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她一个女孩子,还带着个瘫痪的奶奶,未来的日子,她要怎样度过?她会怎样地辛苦?想他枉为人父,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真是世间最大的讽刺。
水儿,我真是愧对于你啊。聂慎行心里这么想着,便觉得心脏的位置又隐隐作疼起来了。
“大哥,你别这样……”聂慎言看到兄长这伤心欲绝的样子,也忍不住泪湿眼眶。
聂慎行神色悲凉地,喃喃地道:“我知道她短时间内不会接受我,我也不敢奢求她能接受我,毕竟,把她从小抚养长大的连老太太也是因为此事而发病的,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我也没有脸面去要求她什么。可我已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等她开口了。就算她不肯叫我一声爸爸也没关系,我只想在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她最后一面。可是这孩子心怎么就那么狠呢?连声招呼都不打,说消失就消失了,而且一藏就藏这么隐秘,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慎言,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了?”
听到这些话,聂慎言再也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她咬了咬牙,好似下了什么决心,终于说了出来:“大哥,我知道连姝在哪里!”
聂慎行一惊,看着妹妹笃定的眼神,彻底怔住了。
江城市。这是一座典型的南方水乡小城。
一条青石小巷,两侧青瓦老屋,细雨飘摇,屋檐滴水。
小巷的那头,一位撑着油纸伞的白衣少女逶迤而来,带来了浓郁的江南风,仿佛一副隽永的烟雨水墨画。
小巷的这头,一辆低调的劳斯莱斯幻影里,聂慎行坐在后座,目光从车窗里望出去,视线落在了女孩子的身上。
瘦削,苍白,纤细,苗条,他的女儿,从一个明眸善睐巧笑倩兮的活泼少女,变成了一个垂眉敛目结着一身哀愁的丁香姑娘。
而这一切,都是命运这一双翻云覆雨手,生生地将所有的局面改变。
聂慎行眸光苦楚地看着连姝撑着伞从他的车前经过,身影没入到了蒙蒙的烟雨里。
“大少爷,要跟上去吗?”开车的聂忠转过头来问。
“不必了。”聂慎行苦涩地道,“回去吧。”
他不认为这个时候她愿意看到他,知道她在哪里,还安好,就已足够了。他还有时间,还可以再来看她。
“咳咳咳咳……”他用帕子捂着嘴,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车子缓缓开走,小巷的拐弯处,连姝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收起了伞,开门走了进去。
两进的房子,带着一个小小的天井,房屋的特色很有南方小城的特色,一个十六七岁的佣人模样的女孩子正在前屋里擦桌椅。
看到她,女孩子笑着迎上来:“连姝姐,你回来了?”
“嗯。”连姝点头,把湿哒哒的雨伞和小挎篮子递给她,问:“翠儿,奶奶今天怎样?”
翠儿朝屋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样子,坐在窗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问她也不说。”
连姝点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