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还以为是如姒从来没见过,忙赔笑解释:“姑娘莫惊,这不是都涂在脸上的。”
如姒压住心里那个巨大的问号,只是盯着喜娘手里那支比大号毛笔更蓬松些的斜角刷子,以及那景泰蓝葫芦形盒子里的一白一棕双色粉。这,这,这不是修容刷子和高光阴影吗?
难道喜娘是穿越来的?
如姒仔细看了看这喜娘,大约三十多岁,上妆手法非常老练,容貌倒还算的清秀,行动之间也非常妥帖。
一旁协助的朝露看如姒好像很在意喜娘此刻的上妆,便解释了两句:“姑娘,这是玲珑阁特制的修容粉,好的喜娘都会用。是让姑娘的整体妆面更灵动些,姑娘莫紧张,不会给您涂黑了的。”
如姒干笑了两声,心想自己当然知道什么是修容粉,只不过是惊讶于大盛朝居然就有了?玲珑阁,又是玲珑阁?
“这修容粉一直都有么?”如姒想起之前从玲珑阁买回来的胭脂彩盘,当时还感叹说古人对化妆品的分装和工艺也是很了不起,现在看来竟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朝露果然不愧是移动小百科,一边帮着喜娘继续打下手,一边回答如姒:“这粉也就是近十年来才流行起来的,不过听说玲珑阁早就有了,只是没有向外间卖就是了。喜娘们去买的时候好像还要去跟玲珑阁学上几回才会用呢。”
难道还有化妆课?
如姒心里越发激动,这肯定是还有其他的穿越女啊!
“姑娘,吃些点心吧。”夏音提了食盒进来,打断了如姒的思路,盒子里都是切成小小丁的糕点,主要是为了不影响新娘子的妆容又能补充体力。
如姒点点头,来日方长,找老乡也不是非要今天,当即将这事先按下不问了,由采菀和夏音服侍着吃了几块糕点,便继续整理妆容和衣饰。
外间人来人往的贺喜喧闹声已经开始渐渐穿进月露居,理论上来说当如姒的妆容整理完毕,应该有平辈的姐妹手帕交过来送嫁,说说最后的私房话。但是濮家跟池家两位姑娘早已经在池氏和月露居的双重提醒之下决定不露面,毕竟之前的恩恩怨怨太多,如姒虽然觉得如妍如姝等人都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再见面的必要。所以过来应景说话的就只有燕苧和燕萱,还有一个比较不熟的燕家二房长媳顾华薇。因为现在明绿樱现在怀孕已经六个月,更是不便出门。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你便要出嫁了。”燕萱笑道,“我可还记得咱们在景福寺里那回见面呢。”
如姒这才想起,自己与陈濯的头一次见面,燕萱可是全程围观的,脸上立刻热了热。
燕苧和顾华薇其实并不知道如姒是什么时候与陈濯初次见面,她们所听说的版本只是如姒与一个刑部的六品小官定了亲。因为濮雒自己是个不争气的千年从五品,定亲给六品小官是很寻常的。有多少四五品文官家的姑娘都是嫁给上进的举人秀才,那种是连春闱殿试还没参加,不知道将来是不是真的能做官的呢。当然后来大家听说那六品小官也是郴州军的子弟,又是石贲将军未来的继子,倒也觉得似乎更相称些。
只是就算不知道什么前尘细节,此刻看如姒的神情也知道燕萱是在打趣如姒。顾华薇是出身渝州宝栋府的名将之家,是燕苧亲兄长燕茂的妻子,因为燕茂也是随着燕二老爷燕彻征战在外,顾华薇在桓宁伯府便更忙些,与三房平素来往不算太多,但与英气好武的燕萱其实很合得来,于是随口笑道:“萱儿你还说人家,到年底某人从郴州回来,你的好事不是也近了么?”
燕萱还是大大方方的:“是呀,到时候大嫂可得好好给我添妆。不过,您这样算着日子盼着,是在想着大哥什么时候能回京吧?”
“没个正经!”顾华薇啐了一句,“在濮家表妹跟前也胡说。”
燕苧的性子显然要温和安静的多,看着燕萱和顾华薇那边互相调侃就只是笑笑,转而低声嘱咐如姒:“你出阁之后若有什么事,只管与我们多走动。听说陈家人口少,这倒是清静些。将来若长辈们有什么新变故,多忍让些,总是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如姒点点头:“谢谢大表姐。”虽然与燕苧来往不多,但是燕苧其实每次见面都是在关键的时候拉了她一把,从当初桓宁伯府寿宴破局,到后来从南山滚落受伤请太医,这几个最重要的转折点其实都有燕苧在后面默默的出手相助。想到这里,如姒只觉得自己眼眶又热了热,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大表姐,谢谢你。若是没有你一直照应我,我也没有今日。”
燕苧其实比燕萱更早听到如姒在濮家的遭遇种种,尤其她在礼国公府禤家也有自己的不如意,对如姒的感受就更多几分体会,闻言便拍了拍如姒的手:“都是一家子姐妹,这也是你我的缘分。今后若有什么,也只管来跟我们说。”
如姒心知燕苧是指石家。与燕萱顾华薇这些好武又活泼的将门女相比,燕苧更斯文也更细腻,尤其出阁日久,对宅门中的人情冷暖、勾心斗角看的更是明白。如姒出阁这样多的光彩加码,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即将陈濯即将成为石贲将军的继子,那也就是说素三娘子要嫁进石家。身为素三娘子的儿子媳妇,陈濯与如姒对于石家是可进可不进,介于两者之间。但就算再退一步说,陈濯与如姒婚后住在城北宅子,不去石家长住,但是先前与石家长房二房那样多的风波与牵扯,岂是说避开就能全然避开?
从礼法上来说,只要素三娘子嫁给石贲将军,陈濯和如姒都要称一声父亲,那么自然的,石老夫人便是祖母,石大老爷就是伯父。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真的不是空话。
只不过如姒对此还是充满了信心的,就如同当初与池氏的斗争种种,如果她真的与陈濯一起常常出入石家,到时候哭瞎的还不一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