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中东,羽悠的胃口不佳,只点了几样中餐,片刻之后,精巧透明的虾饺和香喷喷的白粥就被送上来了。
在沙漠腹地,居然能让胃得到粤式早茶熨贴的安抚,着实是种意外的惊喜。
当熏点的牛奶、红豆羹、温泉蛋、鲟鱼子沙拉、培根和冷奴豆被侍者一道道端上桌的时候,她蜡人般的笑容被罩上了一层红晕,头埋得更低了,小口却快速地吃着面前的食物,仿佛是急于吃完离开。
羽悠能看出,这个垂着眼皮小心翼翼地吃东西的日本女孩,显然不习惯被人这样服侍,她的紧张程度简直就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仓鼠。
羽悠刚刚将一只精致的水晶虾饺放入口中,就听到有人和她们打招呼:“海,辛西娅,嗨,熏,你们来得真早!”
法国的梅西翁和美国的马克说笑着走进了餐厅。
听到人声,熏居然打了个激灵,看上去就像雨天里被打湿了翅膀的蝴蝶,瑟缩着冰冷潮湿的脊背,令人看了抖生怜意。
两个大男生显然没注意到熏的微小反应,阔步走过她们身边,在旁边的一张桌子前坐下继续聊天。
熏抬头看了看墙上古朴的挂钟,欠身说了声:“失礼了。”就匆匆离开了餐厅。
两位阳光大男孩心无芥蒂地谈论着自己对决赛画作的种种构思,侍者过来递上菜单的时候,每个人都点了不少东西,看来是相谈甚欢,准备在这里再多停留些时候。
只听马克说:“哦,不,我不同意你的观点,过分的个人化的表达,都会令作品多少有点儿自说自话的味道,不适合这样的大赛,无法引起大众评委和专业评委共鸣,能令所有人产生共情,并拍案叫绝的作品才会最终赢得比赛……”
“有道理,我认为,唯美的作品到任何时期,都是会备受关注。”梅西翁说着,用叉子卷起盘子里的烟熏三文鱼若有所思。
“不仅仅是唯美,还要层次丰富,有足够的复杂性,当然,我也不赞成形式大于内容的单纯炫技。”马克说完,将一大块培根肉塞入口中。
听着他们的谈话,羽悠陷入了冥思,对于这场决赛她不想草率行事,这与能否赢得比赛无关,更不是觊觎大师关门弟子的名号,她只想通过自己的作品,表达一些无法用语言诉说的内容,而且只想让妈妈一个人看懂她的作品。
而这算不算过分的个人化表达呢?
回到房间,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空空的画架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走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脑子飞速运转。
不一会儿,她就形成了五六个思路,然而,没有一个令她感到满意。
她想起康州家中三楼,那间巨大房子,墙上、地上都堆放着她儿时的习作,其中至少有一半是临摹妈妈的作品。
在初赛和复赛作品的创作过程中,她用尽了所有办法,想抹去自己潜意识中烙印下的林萃式风格,然而,在构思决赛作品的时候,她的思路却无论如何也脱不开之前的窠臼。
如果忠于她自己的想法和构思去作画,妈妈很容易看出是自己的作品,按照妈妈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将她那权重很大的一票投给自己,如果隐藏或改变自己的风格,或许,她还有一线机会得到妈妈的那至关重要的一票,然而,这一票对她来说真有意义吗?
想着想着,羽悠竟然沉沉睡去。
隔壁的房间有着与这里大不一样的静谧。
从客厅经过餐厅,一直到卧室的卫生间,一条二十多米长的奶油色大理石走廊上,零散扔着许多揉搓成一团的白纸,画纸高傲而柔韧的质地即便是被团起来之后,仍充满着张力,像极了因不堪重负从枝头滚落的复瓣白芍药。
浴室里飘出落风轻尘般的歌声,随着歌声一同漾出来的还有满地的水。
天鹅颈的金色龙头仍然开着,水从天鹅口中哗哗流淌出来,熏仰躺在浴缸里哼唱着寂寞无词的小调。小小的松木画板、调色板和碎花棉布缝制的装画具的袋子,静静放在浴缸前的大理石台阶上,致密的棉布袋子全湿了,向台阶下滴着水。
土耳其式椭圆浴缸两根立柱之间的墙上,用水贴上去一张着了色的画布,湿湿画布上,压抑而奔泻的笔触勾勒出与众不同的才情。
古老庙宇的跷角,灰暗的小巷都是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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