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另一个平行世界,对周遭没有一丝反应。
她走到下一幅画作前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画面上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集市,喧闹声、叫卖声似乎正穿透画布传递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闲适和喜悦。
仔细观看不难发现,就在集市上人群最稠密的地方,正在进行着一场类似邪教仪式般的杀戮,被肢解的少年躯体像从十字架上抬下来的耶稣圣体般,绵软却没有一丝生机,然而,触目惊心的血腥,越发衬得围观者一张张无动于衷的脸极其丑恶。
一种莫名悲恸混杂着不适的感觉传遍林萃周身,她惊异于画作本身的震撼力,单单是少年躯体传达出来的微妙感觉,就不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画家可以表现的,更何况,这幅画是要探讨的是一个关于人类、关于信仰、关于生命的,更宏大的主题。
比真实还要残酷的画面中,林萃却看到了画作者本身的悲悯和对人类世界何去何从的忧心忡忡。
犹豫了片刻,林萃从1寸香奈儿羊皮包中珍重地取出那张橘红色的选票,纸张握在手中有种粗粝而饱满的触感,连同它那鲜明的颜色无不彰显着特邀评委的尊贵身份。
她将这枚火苗般明艳夺目的选票,投入了画作下面的水晶箱。
大众评委和专业评委的投票还没有结束,隔壁大厅内,来自世界各地的画家和美术鉴赏家、评论家们却早已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前,关于作品的争论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我觉得那幅作品就是青春期少年少女的一种消遣,晦涩、隐约、故作姿态的忧伤,而且看上去像是时间仓促之下的半成品。”一位四十来岁,头发凌乱如鸡窝画家正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哦,不不不,”或许是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太低,那位更加年长的女画家裹紧了身上的羊毛披肩,说道:“那幅叫《梦魇》的作品我很喜欢。其中的钟表不仅仅代表着时间的流失,似乎还暗喻着虚幻之中的现实,或是现实之中的虚幻。深色、浅色的碎片交叠,形成一张梦魇中的面孔,着实震撼人心。这幅作品给人以未完成感,仿佛是一个有着开放性结尾的电影……”
林萃的心揪紧了,没想到羽悠的作品竟然叫这个名字。
在她的记忆中,羽悠一、两岁起就开始拿着油画笔在画布上涂鸦了,稍稍长大一些,她会坐在她身边,静静欣赏在她画画,四岁那年她指导羽悠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幅油画作品《蝴蝶》,林萃发现羽悠在色彩的敏感度和线条的描摹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后来,在她的辅导下,女儿又接连创作了不少作品。
然而,迄今为止,羽悠至少有四年不曾动笔画画了,她不知道女儿是什么时候和画画结仇的,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林萃曾经一度觉得惋惜,但也没有试图劝说她重新拿起画笔。反正女儿的兴趣爱好很多,更何况像她这样有主见,又有些小古怪的小女孩,决定的事情别人是强迫不来的。
她唯一好奇的是,这次她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比赛?
“不伦不类,实在是不伦不类。你说的那幅画我看了,说是象征主义又缺乏具体意向,说是印象派,又夹杂了古典主义的风格,看得出画家的作画手法娴熟,不过,构思上不得不说是败笔。”一位衣着讲究,手上戴了颗鸽子蛋蓝宝石的男收藏家的观点显然和那位年长的女画家针锋相对。
鸽子蛋收藏家又接着补充道:““若说是收藏欣赏,我倒是宁愿在客厅里挂上那幅《阿拉伯少女》。”
一位气质阴柔,奶油色面庞的中年男画家,优雅地拢了一下脑后的长发,马上表示赞同:“那幅《阿拉伯少女》的确是近几年各类绘画比赛中难得一见的杰作,构图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豪华的筵席、华丽的服装、烟盒、酒杯、带羽饰的帽子都增添了欢愉的冲击力,舞动的阿拉伯少女既有天真烂漫的孩子气,又显出女性的娇态。”
一位地中海头的秃顶画家马上出来反驳:“比较而言,那幅《阿拉伯少女》还是稍欠些功力。《悬崖灯塔》才是真正将巴洛克风的古典主义格运用到了极致,特别是光的运用具有独到之处……”
另一位老者站起来发表不同观点道:“还是那幅《幻想中的宫殿》更为精妙,这位画家的薄涂的手法已经达到教科书水平,色彩衔接上充满了空气感,使得整个宫殿看起来就像是透明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