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古灯,回家了。”
小沙弥嘿嘿一笑,说道:“师父,徒儿这一路遇见了好多事,可高兴了。”
老僧人慈眉善目,只要一笑,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当即心情甚佳,说道:“走,回去叨唠叨唠。”
小沙弥古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跟在老僧身后,朝寺内走去。
寺外只有两座雕塑,冷冷清清,寺内僧人众多,来来回回,热闹不已,但在经过老僧人与小沙弥身旁时,都会止步让道双手合十低头毕恭毕敬示以佛礼,每每至此,小沙弥都异常心虚,急忙回应“师兄好”,“师叔好”,唯独没有“师弟好”,毕竟是黄粱寺中最小的沙弥。
师父倒是坦荡还很高傲,不论对面是谁,不论辈分高低都是不会愿意给人回礼的。师父虽不介意,自己这位做徒弟得当然在乎别人的感受。
回到熟悉的寺庙中,小沙弥一阵放松,山下万象生老病死恩怨纠葛实在太多,只道是人心难测,很苦、很累,看了很伤心。
小沙弥一琢磨,有恶必有善,但在山下遇见的善恶之间,善少恶多,还是山上好,不用想太多。
师父的道场在千古塔林的一侧,远离寺内喧嚣独得一份僻静,虽然只是一座拥有小庭院的茅屋,但师父在这住的高兴,自己也喜欢,少有人打扰,可以潜心修禅念佛,多自在。
老僧一进小茅屋就盘膝坐在蒲团上,左手开始转动佛珠,右手敲打着蒲团前的木鱼,面朝八珠佛祖画像闭目低声轻唱梵音。
小沙弥见惯不怪,知道师父要坐修念《三珠经》,当即卸下经箱放在一旁,不敢打扰,跟在师父身后打起坐,也念着自己最为熟悉的《众生佛》。
这间茅屋,除了梵音木鱼声,再无别的声音。
良久之后,有钟声传来,小沙弥有些高兴,知道这是师兄撞钟,宣告坐修时间到了,师父也会回归常态。
果不其然,屋内禅音中断,师父老迈的身躯缓缓起身,转头面向古灯,和蔼的问道:“经可取好了?”
小沙弥双手始终合十,应声点头。
“经书在哪?”
“在心中。”
老僧人神情满意,并不急着追问,闭目养神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归云寺主持可说了什么?”
小沙弥回想了一番,脆声说道:“只说了十一个字,佛中万千无量法,隐于世间。”
老僧点了点头颇为赞赏,继续问道:“山上山下,哪个好?”
古灯直接答道:“山上!”
“山上只有一世枯禅,山下却有繁花似锦,如果喊你下山去,愿意吗?”
小沙弥思考了一番,回答道:“弟子不愿意。”
老僧人追问道:“为什么?”
小沙弥天真的说道:“因为山下没有师父。”
老僧人嘴唇微动硬是没有蹦出一个字,看神情似突然陷入感怀,小沙弥也不去打搅,自顾自的开始打理茅屋,心中嘀咕着“小僧不在的这段时间,师父又不干活了。”
只见老僧人突然说出一句有些莫名的话语,“嗯,很好,今年冬雪后,为师亲自去方丈那为你讨一件袈裟,明年开春时,徒儿,你就独自下山去吧。”
可以身披袈裟令小沙弥将惊喜深藏于心,对于师父的安排下山去也不去斟酌,师父从来都是为自己好。
小沙弥又想起师父多次不管不顾方丈师父的训诫,二人之间关系似乎不太好,怎么可以讨要到由方丈师父保存的袈裟?当即怯生生的说道:“师父,要不徒儿自己去问方丈师父讨要吧?”
“怎么,怕师父讨不到袈裟?”
小沙弥不回答,更为卖力的继续埋头打理这间茅屋。
老僧人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等待小沙弥的回答,而是问道:“这一路,可遇见了些什么?”
这一路,自己确实遇到了许多,大部分的事件作为僧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或是寻常无比,唯独有一件令自己心喜了许久,见师父这般问来也不以为是在岔开话题,当即答道:“在布衣镇上,遇见一位秦公子,称徒儿为大师,徒儿害怕,不敢答应。”
看着徒儿欲言又止的模样,老僧心知肚明,笑道:“害怕?怕什么?还有啊,怎么不敢答应?”
小沙弥脸色一红,有偷笑,有自喜,低头回道:“师父,徒儿去采些青菜,准备做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