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一些时间,胭脂雪心算现在胭博渊应该已经下了楼且还坐上了回府的软轿,这才重新打开房门,拜别要最后离开的流苏,先行一步,毕竟这可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谁知,呆会还会碰上什么人?
没想到,刚到了楼梯口,却被横生出的一只手臂,给莫名拦了住。
“好狗不挡道。”有要事在身赶时间的胭脂雪,嘴里可是出不来什么好话的。
“果然是你!”来人眼睛一亮,后话说得咬牙切齿,“胭、脂、雪”。
对于记性向来极好的胭脂雪来讲,这个声音很熟悉,而且,前不久才听过,不由蹙眉,抬起低敛的长睫,看向挡在了自己身前的人。
但见来人还是那身招摇的赤色红衣,那张脸还依旧的妩媚动人,那双眸还是那样的勾魂夺魄。
“聂云衣。”红唇翘起,胭脂雪莞尔髹。
看来,今儿个还真不是一般的巧。
实在是,巧得很。
适才在那雅间里刚提及这个人,不想下一刻,本尊便出现了,这不是巧,不是有趣,又是什么?
“你居然没死。”聂云衣杏目微眯,桃唇含着讥诮,“你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呢,胭脂雪。”
“多谢云衣花旦恭维。”身子微倾,胭脂雪噙笑,脸蛋只差一点就要相贴的擦过聂云衣的面颊,红唇附到了聂云衣的耳畔,吐气如兰,“只可惜,这个地方,实在不宜动武,云衣花旦,怕是就要生生错过这次杀本王妃的大好机会了。这可怎么办呢?”
云渺茶楼坐落于街市中心,若是在这大动干戈,会伤到周围的普通百姓,继而会招来京都府尹和专管京都防御安全的巡逻巡防营兵不说。
单单是这茶楼里不知雅间里坐了多少的达官贵胄,甚至是像胭博渊那样的燕国大臣。若他们也被殃及池鱼,死了或者伤了,不管这聂云衣的身份有多深,那也绝对会摊上大麻烦。
聂云衣岂会不知这其中利害,登时便气的嚯嚯磨牙,抬手便朝胭脂雪过度靠近自己脸颊的脸蛋挥去,“你这无礼的混账!”
胭脂雪身子微微一侧,便轻易躲了开,见聂云衣恼羞成怒了,不禁起了调侃的心思,抬手便勾了聂云衣的下巴,“云衣美人儿,可别动不动生气,这是很容易影响你的美貌和修养的。”
见胭脂雪又是此般调.戏女人的态度,聂云衣气的小脸一青,袖子一抖,便握起袖中藏纳的锋利匕首,直刺往胭脂雪的心窝刺去,“臭婆娘,看小爷不宰了你!”
轻而易举扼住了聂云衣手腕,让聂云衣手里的匕首再也不能前进分毫,胭脂雪双眸半眯,勾住聂云衣下巴的那只手的手指不由加重了些许力道,“都说戏子都是水做的,不仅美人如画,还最是温柔体贴,擅解人衣,怎么到了云衣美人儿这,就徒有虚名了呢?”
说着,将聂云衣下巴用力拽过,得到自己鼻息可闻近在咫尺的自己脸前,笑靥如花,“莫不是,云衣美人儿就专一于昨日黄花的黄脸婆,不喜娇美如花的鲜嫩少女?啧啧,若天下人皆知云衣美人儿如此别具一格的嗜好,怕是不知要碎了多少少女的心,又复苏了多少妇人的欲呢。”
听到这番冷嘲热讽,聂云衣气的脸色由青转黑,说话都有些哆嗦了,“你……你……你这个……。”
“有容有貌,有顶尖的高手做暗卫,云衣啊云衣……,”手指抚上聂云衣妩媚的面庞,指尖在轮廓上恣意暧味的游走,胭脂雪锋利的目光,随着指尖游弋,像极了一把刀子,似要将聂云衣这张脸,一点点划开,“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对胭脂雪这样在自己脸上暧味却又极尽危险的动作,聂云衣很是厌恶的蹙起了眉,正要开口再度斥骂胭脂雪,却被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抢了先。
“原来,皇嫂也是这样的不羁风.流之人。”扬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边说着这样似笑非笑的话,燕煜边踱步走向了两人,“本宫还以为,皇嫂会是个忠贞不二的燕王妃呢。”
“太子殿下言重了。”收起在聂云衣脸上和扼制住聂云衣手腕的左右手,幽蓝的眸底滑过一缕阴鸷,胭脂雪弯起红唇,幽幽转了身,看向了身后走来的燕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王妃,不过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哦?这么说来,皇嫂只是一时被美色所惑,才做出此等举止的?”燕煜笑着,可笑靥一点也未达眼底,且一双浓紫的眸里,翻滚着噬人的危险。
“当然。”双手负在了背上,胭脂雪挺直了背脊,毫不以为意燕煜现在山雨欲来的模样有多可怕,毫无所俱的迎视燕煜,笑的面纱外的双眼,弯如月,“所以,嫂嫂我丝毫也不介意,太子殿下现在就将这为云衣美人儿的人.皮剥下来,做礼物。”
身份成谜的聂云衣与同在这里的太子……呵,这绝非巧合。
她倒要看看,这聂云衣在燕煜眼里,到底值个几斤几两。也好让她估算估算,这聂云衣的身份重量。
没想到胭脂雪竟然用这么歹毒的藉口来搪塞不说,还用来试探自己,燕煜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接话,原想继续四两拨千斤回去,可惜,已被恼羞成怒的聂云衣捷足先登。
“小爷的皮囊,岂可由你这等歹毒心肠的恶妇决定去留的?!”手指颤抖的指着胭脂雪,聂云衣已是火冒三丈,眼中蕴了滔天的杀意。
“本王妃是没那个权利,可不代表我们燕国的储君太子没有,不是?”斜睨一眼已经动了杀意的聂云衣一眼,胭脂雪老神在在的望向了燕煜,“殿下,本王妃可是你的皇嫂,这点小礼物,你应该不会吝啬吧?”
看了一眼聂云衣似要动杀机,又见周遭紧闭的雅间房门因吵闹而争相打了开,探出一颗颗多事的脑袋,燕煜心下担心事情闹大,可更担心聂云衣的身份曝光,便沉了脸色,“本宫虽为太子,却并非就可以随意对子民的性命生杀予夺,王子犯法更是与庶民同罪,皇嫂还是莫要玩笑的好。”
“不过就是剥一张人.皮而已,要不了人命的。何况……。”睨了周遭多事的人一眼,胭脂雪往燕煜上前两步,唇角翘起,声音压得极低,“本王妃可听说,殿下的舅舅,当朝的国.舅爷,每娶一个美貌如花的姨娘,待玩腻之日,便将脸皮剥下,做了一盏盏宫灯挂在府上。如今已是挂了十八盏,委实壮观的紧呢。”
听她提及国.舅这等没有几人知晓的秘.辛之事,燕煜浑身一震,又惊又怒的凝向胭脂雪,“皇嫂莫要妄言!”
国.舅现在可是他手里最大的一张王牌,一旦出了任何问题,那动摇的,将会是他势力的根本。
“这岂是妄言?殿下如果不相信的话,不若就遣吏部的人前去瞧瞧就是,届时,也正好应了殿下想要的‘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呢……。”眨了眨眼睛,胭脂雪目露真心的提议道。
“听闻大皇兄又受了伤,本宫以为,皇嫂还是回府好生照看皇兄才是,莫要让有心之人告知给了父皇,让父皇担忧不说,若是一怒之下,怪责皇嫂不够悉心,可就不妙了。”燕煜怕她再这么说下去,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言,何况周边出来凑热闹的还不乏有一些大臣王孙,尤其还有燕卿的部下,便赶紧冷声警告道,“本宫还要要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再不与胭脂雪多费唇舌纠.缠,气愤的甩袖而去,只得当先离开了云渺楼。
望着燕煜气势汹汹的离开背影,胭脂雪危险的眯起双眼,如蓄势待发的豺。
燕煜啊燕煜,你竟敢还拿小傻子的伤来要挟我,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想罢,便摇曳生姿的扶上扶梯,下楼。
“该死的婆娘,你站住!”原本一场好好的交易,再度被胭脂雪给搅了,聂云衣如何甘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一张妩媚的脸蛋,生生被胭脂雪气到起了一丝狰狞。
掏了掏耳朵,对身后的叫骂声,胭脂雪只当是大街小巷内的野狗乱吠,毫不以为意的继续下楼,完全的置若罔闻。
唔,回府之前,她可得好好为今晚接见接见好妹妹的添香楼做做准备了。
“啊啊!本王一定要杀了你!!”眼看胭脂雪如此嚣张的把自己当成空气,聂云衣气的几乎发疯,继续操起手里的匕首,就朝胭脂雪嚣张的背影刺去。
结果没冲上前去两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枯如朽木的老手劈手夺下了手中匕首。
见手里匕首被夺,聂云衣懊恼的瞪向夺走自己匕首的老者,“柳生前辈,你这是何意?!”
“请主子息怒,此地,已经不宜久留。”一面恭敬将手中匕首奉还到聂云衣面前,柳生沧溟一面警戒的环顾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
闻言,聂云衣恨恨扫了一眼楼上楼下均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围观群众,气咻咻的甩下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啊!’便夺门而出,离开了云渺楼。
待人群渐渐散去,傲雪白梅雅间儿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露出的,是流苏一脸小心翼翼外加嘴角不断抽搐的脸。
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复又暗自庆幸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给太子撞见,可是……我眼睛应该没花的话,王妃大人刚才是在调.戏那个与大夫人偷.情的云衣戏子?”
说到这,流苏真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了软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燕煜,眸中骇浪起起伏伏,“影!”
“属下在。”轿外窗旁,影应声道。
“给本宫速速回云渺楼,去查胭脂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她到底是去干什么!”燕煜现在越想,越觉得刚才胭脂雪不仅仅只是想用聂云衣试探自己,不仅是在拿国.舅之事危言耸听恐吓自己,似乎,还像故意在气他,气的他不得不离开云渺楼。
影闻言,也顿觉不对,连忙应了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云渺楼.
“胭脂雪啊胭脂雪,这都是你逼本宫的。”眸底暗潮汹涌,燕煜满面萧杀,“你实在是太不乖,太不温顺了……。”
不管你是谁的人,谁的眼线,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的,从明天开始,你将会一点一点,变成本宫的女人,变成本宫的所有物。
你的爪子再利,本宫都会把你的指甲一片片拔掉,你的狼牙再尖,本宫都会用刀子一点点磨平,你的翅膀再硬,本宫都会将其一一折断……本宫为你私建的铁牢,正在等着你。
华清宫。
“皇后娘娘,百花帖都已经备下了。”赵嬷嬷一张老脸笑若菊花,一阵小碎步走到了正在书桌前练字皇后身后,动作麻利熟稔的给皇后捏起了香肩。
正觉脖子酸痛的皇后舒服的眯了眯眼睛,“拿过来吧,本宫,要亲自抒写此次受邀之人。”
“是。”笑着应声,赵嬷嬷便朝站在鹅黄帷幔后头的小宫女呵斥,“还不快拿进来,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小宫女低垂着脑袋,诚惶诚恐的将一托盘的朱红帖子端了进来,搁置在书案上后,便颤颤巍巍的退了下去。
拿起那朱红似火的请帖,摩挲着帖子上烫金的牡丹纹案,皇后难得心情颇佳的扬着微笑,“落妃这次,总算是没让本宫失望,果真让太子,主动请缨纳太子妃。”
“只是白白便宜了这小蹄子,这么快又恢复了侧妃之位。”赵嬷嬷一脸轻蔑。
“不过只是一个妾位,给就给了。”皇后不以为然。
“娘娘说的是,侧妃不过只是一个低贱的妾,她倒是与这位分,相配的很。”赵嬷嬷嘿嘿一笑,“正如,那下贱的如妃和夕妃。”
“夕妃近日,可有什么动静儿?”被赵嬷嬷这马屁拍的舒服,皇后挑眉笑问,“前日她不是称刚刚诞下皇子,所以身子不爽,却偏偏又见了燕王妃那贱蹄子么。”
“春熙宫里的奴才回话,夕妃没有任何的异动。还是以身子抱恙为由,谁也不肯见。”提及夕妃,赵嬷嬷很是嫌恶,“这下作东西如今仗着有陛下的寵爱,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给娘娘您甩脸子,简直是不知死活。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娘娘您的帮衬,她能有今天么,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在这深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无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提笔,第一张帖子上,便写下了胭脂雪三字,一笔一划很是缓慢认真,皇后很有耐心的笑了笑,“如今她与本宫已经撕破了脸,自然已经成了随时会反咬本宫的恶犬。她不见本宫也好,本宫现下也懒得见她,免得她生的那小贱.种有个三长两短,都赖到本宫的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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