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无情做鬼脸,孩子气十足。
幸好多年的训练让流苏懂得寵辱不惊,极力掩饰好心底不安和慌乱的前提下,又快又准的抓住了无心话中的重点,“王爷?”
蹙眉狐疑间,侧目看向了正在为自家王妃把脉的妖娆男子,虽然不否认男子怀抱王妃画面美的令人喷鼻血,但是一想到自家王爷,流苏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你是殷王爷?”
魅音仍旧没有理会流苏,只是把脉过后,那无波无澜似两汪碧水寒潭的妖异绿眼睛,被吹起了一丝涟漪,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深邃和复杂,撇向了怀里脸色苍白的胭脂雪。
流苏惯会察言观色,虽然魅音的反应很微小,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这让流苏万分惶恐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王妃她到底是……!”
从回来后,在府里一些小丫鬟嘴里的流言蜚语被她听进了耳朵里,说王妃前些日子,竟莫名暴毙了一回!
虽然也有人解释说,那根本就是林大夫的误诊,但流苏很清楚,林大夫本来是可以做皇宫最年轻的一代太医令,医术在上百位太医中屈指可数,哪里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然而王妃现在又无故昏倒,该不会,该不会是……
魅音还是没有理会流苏,置若罔闻的径直将胭脂雪抱起,遂直朝主屋走去。
“殷王爷!”流苏倒也不死心,虽对这个传闻中传的异常可怕的殷王心中畏惧,但还是顾不得高低贵贱之分的礼数,咬着牙追了上去。
“流苏姑娘放心,我们王爷不会对燕王妃如何的。”无情横臂阻拦道。
双手环胸的无心鄙夷的冷哼了一声,“一个有夫之妇,我们王爷会看上她?拜托你未免也对你们燕王妃高看的过头了吧?何况你们王妃还是我们的……。”
“无心!”无情冷声呵斥,“注意规矩。”
无心像个闹脾气的小女孩一样,哼了一声,一跺脚,便气咻咻的转身离开了大堂。
流苏则趁两人吵嘴之际,巧妙的越过了无情横加阻拦的手臂,心急如焚的直往主屋跑去,完全忘了自己身上多少也有被摔出来的小伤小痛。
在王府里里外外,诸多忙碌进出的婆子丫鬟们各种各样的视线洗礼下,魅音一路旁若无人的怀抱着胭脂雪,抵达了主屋。
缓缓将胭脂雪放进了软榻雪白的被褥中,遂,熟稔的替她再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
最后,再看了一眼睡容虽然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胭脂雪一眼,魅音便欲转身离开。
然,他才刚一转身,袖角,却被一只小手给捉了住。
“师父……。”熟悉的兰草味道,熟悉的温凉怀抱,熟悉的宽阔胸膛,让昏睡下的胭脂雪,下意识的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有师父寵着护着陪着的时光。
可昏睡过去的她,却并不知道,她这么一声无意识的呐喊呢喃,让魅音整个人都浑身一震。
匆匆随后赶上的流苏,甫一撩帘进来,便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一脸无助受伤,仍在昏睡当中的胭脂雪,无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正拽在了殷王爷袖子的一角上,而殷王爷,整个人都呆怔在了榻前,维持着似转身又不似转身的别扭姿势。
流苏愣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王妃如此脆弱无助的像个孩子一样的模样,虽然相处时日无多,但是王妃在自己眼里,一直都是高大的,强大的,不需要任何倚靠的。
哪怕是昨晚在华清宫的百花宴上,哪怕王妃如何的受伤,也是要把自己的伤口紧紧的藏着掖着,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也不会让它伤痛太久。
可现在,王妃却在这个连照面都还没打过,完全毫无瓜葛的殷王面前,竟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受伤后的脆弱一面显露了出来!
这……流苏打了个激灵,神色一正,连忙走上了前,将胭脂雪那只拽着魅音袖角的小手巧妙的掖回了被子里,并附上一句关切的言语,“王妃,这样会着凉的。”
袖角上的怅然若失,令魅音如梦初醒,素指一翻,便要去抓住胭脂雪被流苏拽离开的小手,只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殷王爷,我们王妃虽然是您的侄媳妇,但终归男女有别,礼数有别。”流苏顿了顿,疏冷的客气里,带了三分的锐利,“免得惹人闲话,让人诟病我们王妃,还请殷王爷移驾。”
没想到眼前这个婢女如此的尖锐果敢,说话礼数周尽,却又带了十足的警告,魅音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笑的无与伦比的妖娆。
见着魅音绽放笑容的模样,流苏有些恍惚,心脏却在止不住的颤栗……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站在猩红的炼狱彼岸,看到了那开遍河岸的一簇簇带血的曼珠沙华,极尽的妖娆,也极尽的诡秘。
一时间,流苏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双眼木讷呆滞,双手更是机械的,居然在往自己的脖子掐去!
“王爷!”纷纷轩轾到了主屋的无情和无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出声的仍是无情。
走在无情前头的无心,倒是满眼的幸灾乐祸,即便半张脸面被面纱所掩,也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她面纱下的小脸是带着怎样的得意笑容。
闻声的魅音,碧绿眼眸之中的妖冶光芒微闪,没有去看朝自己走来的无情无心,而是将视线停驻到了榻上沉睡的胭脂雪身上。
少顷,魅音眼底的妖冶眸光全数敛却,寒鸦双翅般的长睫低垂,将眼底掀起的重重巨浪掩下,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屋子。
见主子离开,无心白了一眼流苏,冷哼一声追了上去。
无情则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心微拧,眸色复杂的榻上的胭脂雪。虽然刚才她出声制止了宫主杀流苏,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宫主一旦起了杀心,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未必能救得下全得下宫主想要杀的人,可刚才……
一边百思不得其解,无情一边脚步悄然无声的踱了出去。
待人散尽,流苏终于没忍住双脚的酸软,软倒在了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她终于明白,这个殷王爷为何被人传的如此的可怕……
她不得不承认,殷王爷绝对是她这辈子看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好看的,根本就不像个人!
尤其是刚才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凭他宰割的鱼肉,连反抗都不想,思想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全被他掌握。仿佛他若想她死,她都会义无反顾,不假思索!
有这样控制人心的本事,更添了他不是人的证明!
“咳咳……。”眉心动了动,榻上的胭脂雪轻咳了两声,睫毛颤了颤,似有醒转的迹象。
轻咳惊醒了还沉浸在恐惧之中的流苏。
“王妃!”流苏有些惊喜,随即又愧疚焦急了起来,“都是奴婢没用,奴婢这就去给您请林大夫过来!”
说着,便从地上站起,准备往外奔走。
“不用了……。”胭脂雪伸手及时的拽住了流苏的一只手腕,双睫已经完全的张开,露出的幽蓝眸子,尽是寒色。
流苏被胭脂雪突变的寒冷而身子一颤,“王妃,你这是……。”
“只是最近葵水紊乱不调,所以气血不足而已,你无须担心,去让厨房做碗血燕便是……。”冰寒迅速的褪却,胭脂雪又恢复了那么冷冷淡淡的模样,因着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恹恹的。
“真的……只是气血不调的关系?”流苏有些将信将疑。
毕竟上回在太傅府见识过王妃的本事,连七姨娘那样沉疴多年的病症都被王妃给治的七七八八了,由不得她不信王妃的本事。
只是。
她仍旧放心不下,尤其,是在王妃醒来之后,还突然有了不寻常的表情。
“真的无碍。”瞧着流苏流露出对自己真心的关切,胭脂雪微微一笑,“你去吧。”
胭脂雪笃定的表情和言语,让不得不信的流苏只得点了点头,踌躇着,应是退了下去。
待流苏退下,胭脂唇角抹开的微笑,渐渐凝结,渐渐冰封。
手指搭上自己另外一只手腕上的心脉,盈然闭上双睫,静心切脉。
少顷,嚯的睁开眼睫,幽蓝的瞳孔寸寸紧缩,贝齿狠狠咬上唇瓣,杀气一点点在她周身浮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大夫,但常年的战争生涯下,因着常常没有大夫的情况而只能自医,早就不得不积累了一身可及医女的本事,疑难杂症她是没有办法,但最起码的诊脉断脉,她还是懂得几分的。
更何况,她这脉象,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她有了。
然而可笑的是,这腹中的孩子,却已经有了两月有余的日子,而她和燕楚那傻小子有夫妻之实的日子,不过才半月不到!
而大概两月前,与她有过实质关系的,除了那该死的鬼面,还会是谁?!
“该死,该死,该死!”手指狠狠掐着榻沿,五指深陷进去,指甲堪堪折断,胭脂雪竟不觉得疼。
此时此刻,心脏已被痛楚挤满,痛的几乎麻木,手指上的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如不是这个始料未及的孩子出现,她几乎都要可笑的以为,自己是燕王妃,名副其实的燕王妃,燕王的明媒正娶的妃子,傻小子的娘子。
所以,她才有那个资格不舒服,有资格嫉妒胭脂雨。
然而现在,这个肮脏苟.合下诞生的珠胎,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的将她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