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
“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丫鬟,莽莽撞撞的推门而入。
被打断了念想的胭脂雨,只是微微颦眉,依旧温温婉婉,好脾气的转头望向了那莽撞的小丫鬟,柔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瞧把你给急的。”
小丫鬟喘了几口大气,然后一气呵成道:“二小姐不好了,老爷,老爷他要打死六小姐了!”
“什么?!”胭脂雨一惊,一边忙朝屋外走,忙对小丫鬟道:“你别急,慢慢跟我讲是怎么回事。”
看着胭脂雨从容不迫的样子,小丫鬟慌张的心绪竟莫名的一下子就被抚平了,点了点头,便一边尾随在胭脂雨身后一道往萧香馆走,一边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燕王府。
胭脂雪是被斑驳的扎眼光芒给刺激醒的,虽然她不知道,这扎眼的光芒是来自窗外挥洒进来的晨光,还是来自……
睁眼,一眼便见贴满了整个主屋的大红喜字,胭脂雪扯了扯嘴角,只觉胃里又翻腾的厉害,索性闭眼,别开了脸。
端水进来的流苏恰好将这幕小动作收尽眼底,柳眉一蹙,转身挑了帷幔出了去,冲着外头一干忙碌的丫鬟婆子呵斥,“谁让你们往这屋子里贴这些东西的?还不赶紧撕了!”
从未见过和气好说话的流苏姑娘如此大动肝火的丫鬟婆子们先是一愣,而后在流苏凶狠的几乎喷火的目光下,便开始撕起了才贴好不久的大红喜字。
听到动静的胭脂雪,懒散的开了口,“流苏,叫他们别忙活了,这屋子,本来就是要让给新婚的王爷和……新王妃用的。”
这间屋子,原就不属于她,凭什么是她闹性子去撕这些喜字,而不是把这鸠占鹊巢的位置让出来?
流苏听胭脂雪阻止,终于有些生气了,“王妃,你如何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好了,别说了。”陡然冷了脸色,胭脂雪声音含冰,“着人将我的东西打点到西跨院里。”
“王妃……。”没想到素来强势的王妃居然会‘退位让贤’到这种地步,流苏彻底惊愕了。
“你来伺候我更衣梳妆。”不待流苏再啰嗦,胭脂雪冷淡的吩咐,吃力的爬起了身,“今天这场婚礼,不能没有新郎。”
流苏一震,王妃这话的意思是,“您要接王爷亲自回来拜堂?!”
“自然。”胭脂雪回答的干脆利落,极其的理所当然。
“王妃,您是不是疯了?!”再也忍受不了的流苏一把掀了青蔼帷幔,头一次毫无礼数的大刺刺跨步进去,还大声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外头的一干婆子丫鬟,却是用‘你才是疯了’的眼神,怔怔的看着跨步进了内屋的流苏。
然,看到气咻咻走了进来的流苏,胭脂雪并没有生气,不喜不怒,没有半点的表情,语气很冷漠,却也很认真,“我没疯。”
“可是……。”看着不过短短三日,却也已经削瘦了一大圈的胭脂雪,流苏再多的怒火也瞬间湮灭,化为满腔的心疼。
“更衣。”极不喜欢总是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胭脂雪沉了脸色,不容反驳的冷声道。
流苏无法,只得叹了口气,依着命令行事,开始为胭脂雪更衣梳妆。
太傅府。
甫一进门,便看见了在胭博渊的鞭子下,胭脂香疼得直打滚的画面……胭脂雨一惊,连忙跑了进去,“父亲住手!别打了,别打了!”
边央求着,边跪倒在地,整个身子都护在了胭脂香已经鞭痕累累的身上。
见是自己最得意的长女,双眼赤红的胭博渊立即停了手里挥动的鞭子,怒喝,“雨儿你也疯了是不是?!”
“父亲,妹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您不要怪她。若您一定要打,那就打我这个没有以身作则好的长姐就是。”此刻的胭脂雨褪去平日的一身温婉清雅,义正言辞,神情坚定而严肃。
“你……。”胭博渊一时被堵的哑口无言,再见一身鲜红嫁衣的模样,想要挥下的鞭子,如何也挥不下去,只得气愤将鞭子摔在了地上,“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二个都反了是不是?!难道非要看整个太傅府家破人亡了,你们这群不孝子女才满意是不是?!”
“父亲息怒。”暗暗松了口气,胭脂雨软了神情和语气,“女儿一定会劝妹妹出嫁的。”
“二姐?”被打的如何惨烈,却怎么都是执拗的不肯回头的胭脂香,一脸不敢置信瞪大了看向最疼自己的亲姐姐。
没有理会胭脂香,胭脂雨只一脸笃定的与胭博渊对视着,“女儿绝不会让家门不幸,请父亲相信女儿。”
望着自己这个从小最听话懂事,从来都没让自己失望过,甚至连最爱的燕王都能为家族抛弃的长女,胭博渊何以会说他不相信,所以,“不要误了吉时。”
撂下这话,便拂袖而去。
“父亲慢走。”胭脂雨恭敬朝胭博渊渐远的背影一福。
“二姐,我是不会嫁给太子的,死也不嫁!”还未等胭博渊走出屋门,胭脂香就尖锐的大喊大叫道,似乎巴不得让胭博渊听到,故意拔高了不少音量。
“如果你还想嫁给二皇子,那就听姐姐的。”叹了口气,伸手抚上胭脂香俏丽的脸庞,胭脂雨温柔的笑道。
胭脂香先是一怔,随即,惊喜交加,“二姐,你说真的吗?!”
“当然了,姐姐何曾骗过你?”胭脂雨说的认真,“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胭脂香觉得胭脂雨这话说的有异,偏头狐疑,“二姐,你这是什么意……。”
“起来,梳妆吧。”胭脂雨笑了笑,眼底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
“二姐,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嘛……。”险情排除,胭脂香心情大好的又同胭脂雨撒起了娇,因为她坚信,最疼爱自己的姐姐,是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的。
胭脂雨微微一笑,冲着一干还在当场的婆子丫鬟一摆广袖,“你们下去,六小姐就由我这个亲姐姐亲自上妆送嫁。”
均受到了不等伤势的丫鬟婆子们早就巴不得离开,何况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不该知道,她们在这太傅府沉浮了那么些年,自然比谁都清楚。
故,这一干婆子丫鬟应了是,迅速鱼贯退了下去。
见闲杂人等都走了,胭脂雨这才倾身凑在了胭脂香耳畔,吐气如兰般说出这些天想好早已盘算好的计策。
燕王府。
现在的天儿还刚蒙蒙亮,天边只翻了些许鱼肚白。
开窗后,望着天际那抹白,胭脂雪眯了眯眼睛,不再耽搁,翻身出了窗户,踏着轻功,直奔混挲园的摘星楼。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到达混挲园里,落足在地,踩着一地的雪色落花,如同走在一场冰天雪地里。
原来她是不觉的一地混挲落花是有温度的,现在却突然觉得,这落花真真像是白雪,落在脸上身上,竟那么的冰冷,仿佛下一刻,就会化成冰水,浸进骨子里。
这几天也不知为何胭脂雪不来看自己的燕楚很不高兴,心里总是莫名的焦躁,由于前有明了那个老顽固,后有吟啸那个跟屁虫,他想偷偷溜出混挲园回王府,都时常被两人逮到,根本就回不去。
哼,要不是他接连受伤,身上又还怀有剧毒,就这两个家伙还想拦得住他?
于是,此般郁闷的他,总是早早的守在窗前,望穿秋水……
故而,当一身绛红的胭脂雪飘然落入混挲园中时,燕楚便一眼就看到了她。
看到她的那一刻,燕楚直感觉眼花缭乱,看在眼里,仿佛她是乱入凡尘的妖精。
她极少穿红色,就算穿,也从不穿的如此红艳张扬,但不可否认,这红色极配她,令她美艳的本色,更添了几分绚烂夺目,让人一眼就能发现她,且再也挪不开了眼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才短短几天不见,她身上似乎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好像是……萧瑟?
等她越靠越近时,他方才发现,她瘦了,而且瘦的很厉害,几乎是形销骨立,好像混挲园里随意卷起的一阵清风,都能将她吹跑了似的。
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一揪,再顾不得等她来到自己身边,燕楚便如一阵风似的跑出了摘星楼,将已经走到摘星楼前的阶梯下的胭脂雪紧紧拥在了怀里,一遍一遍,似在念着要刻入她骨子里的魔咒,“娘子……娘子……娘子……。”
一向护在燕楚身边的吟啸见了,眸子一暗,自觉的悄悄离开了现场。
他知道她是来接这个男人的,现在,他已经没有必要再执行保护他的命令了,因为,已经有她在了。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炙热温度,熟悉的呼喊之声……这熟悉的一切一切,都让胭脂雪感到恍惚,感到,恍若隔世。
见胭脂雪半天都没有反应,既没有回抱自己,也没有回应自己,燕楚有些生气,可抱在怀里的她几乎瘦可见骨,生气的话到嘴边,便又转弯咽了下去,“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稍稍松开胭脂雪,一只手掌,便覆盖到了胭脂雪的额头上。
胭脂雪将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手心,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王爷多心了,妾身没事。时辰不早了,趁着天未大亮,先离开了这里再说。”
本来很不满她会避开自己的燕楚,在听到要带他离开的话后,不由又高兴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