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容不得了。
当初那惨死的乐文,可不就是她无法容忍后的下场?
现在他们夫妻之间,更是情深意切了不少,依照那女人的性子,不把这搅起这桩婚事的人弄个生不如死,都算是她宽容大量的了,怎么还可能答应,还助力促成他和胭脂雨,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见燕楚不信,还当只是顽笑,秦管家表情十分的认真,心里更多了些忐忑,“王爷,这几十年来,老奴,老奴何曾骗过您……。”
听到这话,燕楚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冷却了下来,眸色渐转阴沉,声音里,既充斥着戾气,也有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颤抖,“秦叔,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本王,要一、字、不、漏。”
“……是。”皱了皱眉,秦管家心中无限的纠结。
现在事情只是一团乱麻,连他都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了……
到得大堂之前,只见门里门外人头攒动,斛光交错。
只是唯见其人,却不闻其声,甚至,连窃窃私语也不曾有一字半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客人都吃了哑药不成?还有,没有她的吩咐,谁敢把这些闲杂人等都给放进了王府的?!胭脂雪心头泛起疑惑,便差使了身后跟来的流苏,“你且上去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流苏答应一声,便踩着小碎步先到前边儿探寻其中缘由,逮到人潮末尾的几人便问,“这位贵客,是不是府上有何招待不周之处,吃坏了什么东西?”
几位客人连忙摇头,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惧色,甚至有看似胆怯的客人已经双腿打颤,一脸欲哭无泪之相,似很快就要昏了过去一般。
流苏见状,心头更添三分疑窦,就在她要拨开人群,往里面探寻个究竟时,里面,便传来了一声那熟悉的,嚣张自傲目中无人的脆生生少女声音。
“诶诶诶,赶紧都各归各位,堵在这门口干什么,别碍了我们家王爷的看风景的视线!”大堂里的无心,一边趾高气昂的说着,一边单手叉腰,指挥着人潮不要拥挤在门前,全都整齐列队,找到座位便乖乖坐下,跟学堂里的学子一般无二。
这些宾客都是达官贵胄之流,何曾受过这般的待遇,实在是……既新鲜,又可笑。
看到这般子情形,本来流苏是心生了笑意,可一听到熟悉的少女声音,便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流苏,怎的回事?”后来居上的胭脂雪也到了大堂门口,久久不见办事利落的流苏回来禀报,而是见流苏傻傻站在堂前,不由生了疑虑。
百不待流苏回答,那拨开了人潮走了出来的蒙面少女,便已经蹦蹦跳跳到了胭脂雪的面前,破天荒的,给胭脂雪福身行了一礼,“无心见过师妹,这厢有礼了。”
师妹?挑了挑眉,凝目一看,胭脂雪眸子警惕眯起,“是你。”
师伯的关门弟子无痕大师兄的,手底下最是得意的关门弟子,现音杀宫的左右使,无心和无情。
按照原来的辈分,她是师父唯一的关门弟子,理应被她们称作师叔。
可无心如今这般唤她师妹……
胭脂雪眸子一凛,嘴角抿起。看来,上次她谎称自己是自己徒弟的谎言,她们已经信以为真了?
何以让她们这么快就肯定了,想来,定是找到什么可靠的‘证实’了吧?
呵,难怪,今天早起,就不见了小白的踪影,八成是她们发现了小白,就把小白捉了去逼问她的身份了吧?
只是她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她就是小白唯一的主子,转世的水玲珑。
六尾银狐乃灵兽,只侍一主。没有她这个主子的吩咐,小白岂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吐露给师父和她们几人?
等等!
师父……这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胭脂雪双睫一颤,视线,便不自觉的朝人群散后一道一直朝自己凝视过来的视线对望过去。
但见大堂高位之上,正端坐了一人。
此人容貌妖娆非凡,气度自生一股妖邪之气,双眸似两潭深不见底的碧波寒池,眸光潋滟,似有蛊惑人心的妖冶流光在沉浮攒动,唇似朱丹,鼻若水滴。
不是魅音,又会是谁?
胭脂雪暗自吸了一口冷气,心头惶惶不安起来。
师父怎么在这里,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他为什么又要来这里,把这些闲杂人等又招呼进王府究竟是何目的?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接踵而至,她却一个也想不通,猜不透。
这世上,能令她看不懂也看不透的人,除了这个师父,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两个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谁都看不明白对方现在的眼睛里,蕴含了什么样的神色,危险的对峙气势,逐渐节节攀升。
无心见胭脂雪不理会自己,只一味与魅音视线交错对战,她倒并没有生气,反倒乐见其成,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毕竟,在音杀宫里,哪个对宫主不是诚惶诚恐,闻风丧胆的?就连当初宫主的关门弟子,水玲珑师叔,也是一样。
现在倒是奇了,玲珑师叔这个私下收进的小小弟子,竟敢屡次对宫主不敬便罢,还胆敢三番几次的挑衅与宫主。此等匪夷所思的胆大包天,怎的不有趣至极?
就连向来爱管束,不喜动不动就争斗不休的无情,这次也是只做一个闲散看客,不语不动。
只是苦了来的这起子达官贵宾,原本他们只是想着趁此时机,借助酒宴,名正言顺能与太傅大人‘闲话家常’一场,探探太傅最近对此朝局的口风。哪曾想,现下却卷进了这场莫名其妙的险境里。
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难言……
怎么就碰到了殷王这个没死的煞星?!
虽然不懂那野蛮的无心姑娘为何要称自家王妃为师妹,但流苏见气氛不对,怕这么下去,恐对王妃不利,毕竟那上座之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王妃,上座那位,便是久久未归燕国的殷王。”
闻言,胭脂雪面上只是眉角稍稍一挑,并无多大反应似的平静,可只有她自己清楚,现在自己的心底,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殷王爷的传闻,她自然是听过的,虽然这人传言中的乖张性格确实与自己的师父魅音有几分相似,但这毕竟还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类人,所以她从来就没想过,压根就没联想过,这两人居然会是同一人!
难怪,他能坐在王府今日的主位之上,因为,按辈分来讲,燕楚那傻小子,可得称呼他一声……
“侄媳,拜见皇叔。”作为傻小子的王妃,胭脂雪自然也得跟傻小子同样这般称呼。
似乎觉得皇叔这个称谓很是新鲜有趣儿,魅音一改懒怠的性子,开了不常开的尊口,“起吧。”
福身的胭脂雪徐徐站起了身,垂下双睫,将火花四溅的对峙视线收回,唇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多谢皇叔。”
这暗潮汹涌的火药味渐渐褪却,周围的闲杂人等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等他们想明白,为什么燕王妃一个弱女子非但不怕这传的几乎吃人不吐骨头的殷王,还敢那般胆大包天的与殷王视线交火……门外,就传来了通禀传报的小厮声音。
“新王妃到!”
闻声,胭脂雪嘴角的笑顿了顿,旋即转身,屈指一掸裙摆,斜睨身旁的流苏一眼,“走吧,陪本王妃去迎新王妃。”
“……是。”流苏愣了一下,随即便想明白了过来。王妃这分明是不想王爷出面,去亲自踢轿迎接新王妃。
不过,至于王妃这个用意里,是不想王爷是个痴儿之事被人看穿占了多数,还是打心底里根本不愿王爷亲迎新王妃占了多数……她流苏,就真是不得而知了。
哪知,胭脂雪脚下正要挪动,那厢主位上的魅音,却突然发了话。
“这新王妃,莫不是个跛子。”懒懒摇了摇手中握着的一柄青羽羽扇,魅音面无波澜的提出质疑。
不明白魅音为何有此一问,诸人虽奇怪,却并不敢接话。
而无心无情则置若罔闻,把视线都投诸在了胭脂雪的身上。
见自己又成视线的瞩目焦点,胭脂雪只好暂停步伐,回转了身,回话魅音,“侄媳嫡姐完好无缺,不知皇叔,何以有此一问。”
“既不是断腿瘸子,难道自己还走不进这燕王府了不成。”不咸不淡的话音一落,魅音手里的青玉酒杯,也被不轻不重的搁置在案。
一时间,诸人只觉自己的心脏,被魅音那手下搁置的青玉酒杯,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莫名生了一股惧意。
虽听不出魅音有动怒的成份,但他既然有此一说,必定是对那新晋的燕王妃不满,可众人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这刚回燕国的殷王爷,为何会对胭脂雨一个深闺中的千金感到不满?
别人想不明白,可现下的胭脂雪,比谁都再是明白不过。
师父这分明就是要给胭脂雨一个下马威。
试想想,一个新娘若不是新郎,或者有脸面有资格的人前去接进府中,那不就等于是自行入府,自甘下贱倒贴,与那些从侧门进府的没脸面的小妾,还有何区别?
至于师父为何要给素未谋面的胭脂雨如此的下马威,胭脂雪只觉哭笑不得。
这个师父,怕是真信了小白的话,把她当成自己的徒孙了,哪怕,只是一个还没在音杀宫正过名分的徒孙。
他这个意图,就是护犊子。
师父一向心狠手辣,乖戾诡谲,但对她这个徒弟,有时确实超乎寻常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