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燕楚不语,只冷冷的继续盯着花想容。
“您老还真是眼光独到,这才帮了别人登基两个月,屁股都还没把龙椅坐热呢,别人就已经急吼吼的把不怀好意的女人往您这里塞了!这都什么人啊这是!”从骨子里的胆怯惧怕于燕楚的目光,花想容干脆索性将脸别开,不去看燕楚的眼睛,继续不怕死的忿忿道。
水榭前的秦管家也忍不住一脸凛然的颔首。
一想到胭家送来的那对双生花姐妹,那穿着打扮无一不是再往王妃的模样上仿照,这本来就是同根生的姐妹,虽然不是同母同胞,可到底都是同一个父亲同一条血脉下来的,就算不顶像的几分相似的五官,被那么一捯饬,怎么也有个六七分神似的了。
如此费尽心机,若说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都简直令人不敢苟同。
虽然心情低迷,可燕楚的脑子并没有坏掉,只听得花想容这么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燕楚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只是,“这样有何不好?”
燕楚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一把将花想容扒在酒坛上的手挥开,“随他去吧,只要他做的,都是一个帝王该做的……。”
言罢,拍开封泥,脖颈一仰,坛中陈酿穿肠过。
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他怎么就觉得,却是淡泊如水,寡淡无味呢?
花想容与秦管家相继无声,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燕王这话,也无法反驳。
因为燕王说的没错,不管新帝将胭家这两个女儿赐给王爷是怀揣着什么样的野心,总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自己座下的那把龙椅。
只是他们没想到啊,新帝燕陌,这个最不可能,最让满朝文武看不上的侍女之子,现在却一跃成了大燕真正的主宰者!
这倒不是最令人震惊的,毕竟,如果没有他们家王爷的扶持,五皇子根本坐不了这个皇位。最令人震惊,甚至毛骨悚然的是,短短两个月,仅仅只是两个月,五皇子就以雷霆手段无声无息的就将满朝文武尽数来了个大清洗,一半以上都换成了五皇子不知何时培植起来的心腹!
所有人,几乎所有人都看走了眼,把他只当成了一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公子,当成了一匹任人宰割的羊,孰不知,羊皮下的,却是城府极深的豺狼!
一开始,他们还不明白王爷怎么会糊涂到要选五皇子,只以为王爷是怒急攻心,是因为私心,才不得不拥立五皇子,将他最痛恨的二皇子拉下马。
而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王爷早就看透了五皇子,早就知道五皇子,是比太过仁孝的二皇子,更适合皇位的继承人选。
可是。
秦管家忍不住,终究还是从水榭外走了进来,表情踌躇,“王爷,这皇上赐下的侧妃,怎么说,都是胭家之女,若万一有一天,王妃她……。”
“那又如何。”冷冷的打断秦管家的话,燕楚嗤笑,绯色的双眸满目寒霜,“你以为她会在意么。”
因为不爱,所以不会心痛,所以不会在意。
那样对他,欺骗玩弄他感情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她的心里就只有她的子卿!
那么他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又与她何干?
秦管家一时语塞,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老人家却始终以为,“王爷,或许您误会王妃了也不一定……。”
啪的一声,燕楚甩手将酒坛摔在了地上,面目铁青,“够了!”
秦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得缄默。
只是一旁的花想容有些看不过去,脾气火爆的他这会子也真是没了半点畏惧,一把就揪起了燕楚扯开的衣襟,“王爷你对谁发脾气都可以,就算你寻死觅活也不会有人管你!可你不该对秦叔发脾气,他不仅是你的管家,还是一手把你带大的长辈,给老子清醒一点行不行?!”
秦管家正要上前劝阻,免得两人打起来,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怎么有话不好好说,就要动起手脚来了?”
随着说话声,一个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进来,模样眉清目秀,明眸善睐,气质清雅脱俗的女子,便显现在了人前。
这女子正带着温柔美好的微笑,目光一路从秦管家再到花想容身上游弋而过,最终,落在了被花想容一把从地上揪起的燕楚身上,眸色便更软了三分,亦有多情之色,从眸中溢出。
三人皆是一愣。
而后,便是秦管家对女子客气有理的行礼,和问候,“雨王妃。”
花想容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胭脂雨,什么都没说,便甩开了燕王的衣襟,快步甩手离开了水榭。
见状,秦管家忙对胭脂雨赔罪,“阿容这小子平素都和王爷没大没小惯了,脾气见涨,也不懂什么礼数,还望雨王妃莫要怪罪。”
“秦叔不必拘礼,王爷看重的正是这些没有规矩约束的兄弟情谊,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赞同王爷的,自当也将他们当成自家兄弟看待。而自家兄弟说话,又岂有怪罪不怪罪的这类外人之言呢。”虽然腿脚不便,但丝毫不损胭脂雨良好礼仪,良好性子的风范。
“王妃宽宏仁善,是王爷之福,我等之福。”秦管家面无表情,回的客气有礼。
“秦叔说笑……。”胭脂雨低垂螓首,两颊泛红。
“不是让你好生歇着么,怎么又到外面来了?”也不知道是刚才的花想容之言骂醒了的关系,还是因为看到胭脂雨的关系,燕楚立刻就从地上起了身,眸中倒恢复了几分神采,边问着胭脂雨,边理着凌乱的衣袍,朝胭脂雨走了过去。
见燕楚朝自己走来,他虽话语苛责,可胭脂雨却忍不住心中愉悦,含羞带怯的展颜微笑,“小雨只是来……只是来……。”
“哎呀!还是我来说吧!”推着胭脂雨前来的小瑶在一旁瞧的干着急,索性将手里提着的梨木雕花食盒端到了燕楚面前,献宝似的嘻嘻笑道:“听说王爷最近胃口不好,这可是王妃一大早起来为王爷您熬的罗宋汤,可滋补着呢!”
“瑶儿……。”胭脂雨连忙拉住了小瑶的衣袖,轻声呵斥,“王爷面前,不可放肆。”
“是是是……。”不甘的小瑶只得努努嘴,笑眯眯的往后退了几步。
燕楚看了看小瑶手里的食盒两眼,然后再看向了胭脂雨,面目上的冰霜,悄然融化,“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伤身子的事情了,听见了没有?”
虽然这话是责怪的话,可语气,却是十分温柔的。
胭脂雨垂下头,害羞而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楚大哥……。”
“外头热头愈发的毒了,明了说了这对你身子不好……。”眉心一拧,燕楚说着,便一弯腰,将轮椅上的胭脂雨打横抱了起来,当看到胭脂雨因少了一只脚而空荡荡的裙摆处,绯唇抿了抿,再望向胭脂雨的目光,还有说话的语气,更柔了三分,“还是本王亲自送你回院子罢。”
“呀!”猝不及防的胭脂雨发出一声惊呼,身子本能的完全瑟缩在了燕楚的怀里,双手也本能的紧紧拽住了燕楚的衣袖。
当触及到燕楚温暖宽厚的胸膛,鼻尖所萦绕的都是燕楚身上熟悉的草木清香,胭脂雨眼波一荡,拽着燕楚衣袖的十指拽的越发紧了几分,娇羞的自燕楚怀里抬眼去看燕楚,却刚好看见燕楚的双眼去看自己裙摆处的那一幕。
这令她浑身一僵,转着自己的双眼也看向了自己的裙摆处,那只余一只脚的空荡裙摆,却再度刺痛了她的双眼,刺痛了她心脏,浑身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小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燕楚感受到了胭脂雨身子的颤栗,垂眸关切的问道。
胭脂雨轻轻一颤,便摇起了头,“没……没有……。”
嘴上否认时,她眼角始终斜睨着自己裙摆处的目光,渐变的阴冷。
燕楚放心的点了点头,垂眸望着她的头顶,眸色渐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让本王担心,知道了么?”
胭脂雨似被惊醒到的小动物,猛地抬眼仰视向他,翦水秋瞳渐渐湿润,“小雨记住了……。”
边说着,边微笑着,小鸟依人的依偎进了燕楚的胸膛里。
燕楚也是一笑,目光这才从怀里的胭脂雨身上移开,移到了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一言不发俨然一副标准管家模样的秦管家身上,面上浮起一丝歉然,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另外一句,“离燕卿秋后问斩,还有几日?”
秦管家恭敬回答,“回王爷,刚好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还有一个月是么……。”似反问又似低喃的轻声念着,燕楚双眸微眯,目光调转到了葡萄架下挂着的那只金丝笼中的红嘴绿八哥身上,少顷,嘴角浮起莫名的弧度。
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中的胭脂雨,目光几乎也是同一时刻的落在了葡萄架下挂着的那只鸟笼上,视线也胶着在那只红嘴绿八哥身上,阴霾浮沉。
“楚大哥……小雨有些倦了……。”刹那收回视线,胭脂雨声音低低软软的,手指轻轻拉着燕楚的袖角。
燕楚这才回过神,说了一句抱歉,便也将目光从鸟笼上回转,转了身,抱着胭脂雨大步往水榭外走。
---题外话---两人即将见面,请自备强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