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四周望了眼,她下意识扯了扯外套,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在这里,他们真的看不见吗?这地方是不是太空旷了些?”
山顶上除了几块石头,周围连树都没有,平白空出来一片,要是真有人上来,一定会轻易找到他们的,他要躲怎么就不知道躲到更隐秘的地方去?
“这里看日出,视野最好。”北冥连城淡淡丢出这么一句话,算是回答了她眼底的疑问。
看日出?名可下意识往远处望去,想象着骄阳从天边升起的一幕幕。
可是,她不过想了片刻,意识顿时便回到了现实中。
“连城队长,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在逃命吗?”居然还有心情看日出,他这个人脑袋瓜究竟都是什么构造?带她来这里又说什么山脚下有人,不会是在耍她吧?
可是,如果真要耍她,他又何必冒着被冻出病的危险,陪她在这里度过?
她咬着唇,实在想不明白这男人在想些什么。
“我给他打过电话,但他现在有事在忙,电话没能接上……”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不想解释了,只淡淡道:“等他们的人到了,我们便安全了,到时候带你回去,别再说话了,看星星。”
看星星?名可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冷又慌的情况下,哪来的心情去看星星?
可北冥连城真的不打算理她了,只是抬头看着远方的天际,但那片天却没什么星辰好看的。
她心里有几分忐忑,自觉将北冥连城刚才的话理解了去,他找不到北冥夜,只能给他的手下打了电话过去。
至于北冥夜什么时候会知道这事,连他都保证不了,当然,只要他知道,一定会立即派人来救他们。
可她又想不透了,连城队长的电话既然能打出去,为什么不直接找人来救他们?是不是他们的人还没有到东方国际?
对了,她怎么就没想起来,上回北冥夜灭了那个杀手组织,人是从东陵调过来的,现在他们人在东方国际,这里不是北冥夜的势力范围,他手上大概也没什么人手可以调动。
那他们岂不是要惨了,得要在这里困多久?是不是得要困到北冥夜把他们的人从东陵调过来,还是说等他收到消息之后,找人来帮忙?
越想心里越慌,再加上山头的风不断在吹送,身体不由得轻抖了起来。
北冥连城收回目光,看她的时候便看到她瘦弱地抖动的身影,心里微微升起了一点怜惜,他道:“是不是冷?”
“嗯。”名可点了点头,不打算隐瞒,确实很冷。
他迟疑了下,终于还是看着她,目光柔和:“冷可以到我的怀里来,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一句很暖很暖的话,却让名可吓了一跳,想都不想地,她立即摇头道:“不行!”
虽然北冥连城的建议对于现在的名可来说确实有很大的诱惑力,想象着自己一双手伸到他暖烘烘的身体里头,那得有多舒服。
可她依然没有忘记身边的人是北冥连城,而不是她的男人北冥夜,如果是北冥夜,她现在早就已经蹭过去了。
又用力揪紧外套,她咬唇道:“不冷,还可以再忍。”
“我不保证今晚能离开这里。”北冥连城提醒道。
名可一颗心抖地沉了下去,可她依然摇了摇头,把脸埋在自己双膝间,再忍一忍,也许……也许他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这一忍便忍了半个多小时,北冥连城一直看着远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好几回名可都已经他坐在那里睡过去了。
但侧头看他,他那双眼眸却在月光之下闪烁着点点星光,人还是那么清醒,根本就没有半点想睡的迹象。
也许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之下,连他都不确定那些杀手什么时候会闯上来,所以,他不敢睡吧。
她因为下午睡了那么久,现在也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是这山头的风怎么越来越大,这温度怎么越来越低了?
更糟糕的是,她忽然……忽然……就难受起来了,好想去解决一些问题,只是,这里是野外,连个遮瓦的地方都没有……
用力咬着唇,又忍了十几分钟,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往山腰上看了眼,下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又急又不安,再加上寒意越来越重,坐在那里,单薄的身体竟抖得越来越厉害,这颤抖的动静连北冥连城都注意到了。
“真冷吗?”他垂眸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伸手往她身上揽去。
名可却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急得连眼泪都要快出来了。
那咬着唇,眼底蒙上水雾的模样,这么楚楚可怜,这么让人怦然心动……
北冥连城一双眼眸瞬间嗅黑了下去,呼吸越来越重,眼下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看得到她这张脸,还有她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眸。
不知道有什么力量在扯动着他,让他忍不住想低下头,慢慢向她靠去。
那两片薄唇依然轻咬着,他不想她的牙齿继续虐待她可怜兮兮的娇唇,只想用自己的唇将她的牙齿弄开,别再让她继续咬自己。
可就在他如同被蛊惑了一样,继续向她靠近的时候,那排洁白的贝齿终于放开了被咬出红印的薄唇,她薄唇轻启,溢出了一句让他彻底反应不过来的话语:“连城队长,我……我想去方便。”
……气氛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在名可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好一会,两个人只是安静坐着,一个低头紧紧盯着对方,一个也是低头,却是因为羞涩而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十根手指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抬头盯着他,急得连鼻子都酸了:“我……我快憋不住了!”
“噗哧”一声,不过是很轻微很轻微的的笑声,笑出口之后立即就被原主压了回去,但,名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秀眉用力拧在了一起。
这个该死的混蛋,她真的憋得快不行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取笑她!
如果不是下头太黑,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守在那里,随时会上来找他们,她何必连去方便这种事都要开口跟他说?他当她说完这话之后很自在么?
他居然取笑她!知不知道她现在真的很难受?从下午到现在,她就没有解决过……
气不过,她咬着牙,抡起拳头用力往他手臂上敲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用力,身体一难受,眼角顿时滚下两滴眼泪。
不是她真这么脆弱,一点小事都值得她哭,却真的是……好难受!
“别哭,不笑了。”北冥连城立即敛了笑意,知道她不好受,忙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
忍了这么久,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虽然还是很生气,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小手搭在他大掌上,分明她穿得比他多太多,但,手还是比他凉,她掌心的温度给她驱散了点点寒意,身体的需求却更加明显了。
被他拉起来就往山下走去,两条腿走路的时候明显加在一起,好不难看,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她立即回头看着北冥连城:“我……我……这里……你……你……”
“我到附近,你快点,有事喊我。”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做什么?”丢她一个人在这里,她还是会害怕,万一他走太远怎么办?
“和你一样,憋得不行了。”他淡淡丢出这话,加快了脚步:“别怕,我就在这附近,不走远。”
名可红着脸,等他走得差不多后,立即动手……
他真的没有走远,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某棵大树后,她只要回头,还能隐隐看到他高大的背影。
想起来他在做什么,忙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再不敢多看半眼。
好不容易解决了需要,将衣服整理好,想要从树后走出去,却发现自己两腿条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酸麻了起来。
费劲地挪动步伐从树后走出来,走着走着,心里就委屈了起来。
这算什么事?因为被追杀,大冬天的还得要在外头过夜。
只要一想到今晚得要在这冻死人不偿命的山头度过,胸口便堵得越来越难受,她怎么会碰到这样的事?以后,是不是还会时常遇到这种事情?
可是,北冥夜就是这么不平凡的男人,她不是早就想过了吗?和他在一起就得要时刻准备着接受危险的挑战,现在才来委屈,有什么意思?
他也曾问过自己,怕不怕跟他在一起,回答的时候都说了不怕,现在,有什么好怕的?
用力吸了吸鼻子,她咬了咬唇,告诉自己她可以,不管前方还有多少凶险在等着她,只要北冥夜还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她真的不怕!不就是在山头上过一夜么?大不多冻感冒,冻死人这种事,怎么可能?
胆子太小,身体不够强悍,都是她的错,回头,她一定会好好锻炼自己。
为了和他一辈子厮守,她不能再放任自己了。
北冥连城已经回到名可跟前,看着她一双分明没有多少光泽的眼眸好不容易又燃起了点点希望的光亮,知道她头一回在这种情况下过夜,心里顿时就起了几分不忍,甚至有点内疚。
他其实可以带她回去,让她睡在暖暖的大床上的,何必让她在外头受这种苦?
但既然是老大的意思,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他没办法问,只能委屈她。
“回去吧,这里树多,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毒虫。”他轻声道。
一听到会有毒虫,好不容易捡起勇气的名可顿时又慌了起来,缓慢地迈动酸楚的两腿,她一直皱着眉头,想跟上他的脚步,却走得异常艰难。
北冥连城习惯性迈步就走,等到发现身后的女孩没有跟上来后,回头就看到她那副蹒跚迈步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折了回去,盯着她两条腿:“怎么回事?”
“不知道。”名可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刚才忽然就麻了起来,还很酸……啊!连城队长……”
“别叫了,又不是在床上,叫什么叫?”男人冷哼,抱着她大步往山顶走去。
名可只能咬着唇闭上嘴,其实吧,他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可以说得上很善良,但就是那张嘴从来不会说什么好话。
早就应该习惯了,忽略掉这一点,连城队长人还是很好很好的。
他们又回到那个地方,回来看到垫子还在,名可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刚才山头风那么大,她居然忘了将垫子拿走,万一被吹走,她今晚要怎么过?
才想着,忽然又发现北冥连城的座位上根本没有垫子,她正要说什么,他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她:“不坐?”
名可不多说,在垫子上坐了下来。
“是不是没吃过这种苦头?”他将暖水瓶递了过去:“喝点热水暖暖胃。”
她接过却没立即喝,只是将暖水瓶抱在怀里。嘟哝起薄唇:“你难道不也是吗?”
有钱人家的孩子,谁会吃这种苦?就连她这种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至少都有瓦遮头,更何况是他?
没想到北冥连城轻笑了下,竟淡淡道:“这也算苦?那为了完成任务,在野外一动不动趴上三天三夜,连水都不能喝一口,这又算什么?”
“你说什么?”名可吓了一跳,侧头盯着他:“开……开什么玩笑?”
现代文明社会,以为是在古代呢!可是,她心里却有几分荒凉,明知道,他不可能撒谎……
“你以为老大创业的钱是怎么来的?”北冥连城瞟了她一眼。
“我……”想说不是北冥雄给的吗,想了想,却问不出口了。
“那些钱都是做任务赚回来的,用命。”他看着远方天际,说起过去的事情,竟也不觉得苦,倒是有几分缅怀。
那时候的大家都还能单纯,一门心思只想多赚点钱,可现在……
微微甩头,将一些不想想的事情抛诸脑后,他依然想着过去,目光柔柔的,连声音也柔和了下来:“老大比我们都要辛苦,为了第一笔酬劳,差点要了他的命……”
……名可真的不知道,原来看起来永远那么尊贵优雅的北冥大总裁,年少的时候居然曾经吃过那么多苦头。
别人都是青春萌动的年纪,他已经拿起武器,跟着某些组织执行一些连性命都随时会丢掉的任务。
其实他真的犯不着自己那样去冒险,北冥雄虽然对他态度不怎么样,人也凶巴巴的,但,是他北冥雄的养子,生活还能过不好吗?
尤其,她还看得出北冥雄有心将要将北冥夜留在身边,他也欣赏他的能力,是不是?
何必选择一条这么艰辛的路?
她更加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一群人中,居然还有南宫烈和慕子衿,已经北冥洵东方辰,那些一个个都是天之骄子,除了北冥家三个养子和南宫烈都是收养的,东方辰和慕子衿却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他们图什么?
很奇怪很奇怪的事情,她真的想不透。
到最后,北冥连城提起了一个让她熟悉到心尖会发酸发苦的名字,俞霏烟。
原来俞霏烟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可却在某次任务中,为了替北冥夜挡子弹,尸首还跌入了公海,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听到俞霏烟的名字,名可才知道,原来自己心里一直堵了这个一个梗,这个心结,始终没有化解开。
其实,她心里是很在意北冥夜对俞霏烟的感情的,他们过去的感情究竟深厚到什么地步?就算只是普通的恋爱,也许还不一定比喜欢她更喜欢,但她很清楚,只要有情,活着的人就一定比不过死去的。
她真的不想比,也知道拿这个来比较简直就是浪费生命,但,女人是不是都这么看不开?她为什么就是特别特别想比出个所以然,北冥夜究竟是喜欢她多一点,还是更喜欢俞霏烟?
如果有一天俞霏烟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念着旧情,立即甩了自己和俞霏烟在一起?
看吧,女人就是犯贱,人家俞霏烟都已经死了,没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样去想,对俞霏烟来说也是一种不尊重,不管怎么说,北冥夜的命都是拿她的命换来的,没有她的挺身而出,也不会有她和北冥夜的相遇。
说起来,她应该感激俞霏烟,而不是像个恶毒的女配一样去介怀。
真的想太多了。
一阵风吹来,她又忍不住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可哪怕有外套披在身上,还是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山头的风越来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她……好冷,冷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都快要冻僵了。
其实北冥连城也冷,毕竟穿的衣服确实不多,连唯一一件挡风的外套都在她身上,不冷,除非他是神仙。
但她现在清醒着,根本不愿意到他怀里来……看她这模样,还真希望她就这样睡过去算了。
至少,睡着了,就可以随他抱了。
没想过要对她不轨,冷得跟条冰棍没什么区别,哪来的心思去“不轨”,只是抱着她的时候,自己……也许也会暖和起来……
……
山顶上的人冷得簌簌发抖,北冥家大宅的大厅里,气氛却有那么点热火朝天的味道。
“啪”的一声,北冥夜将透明袋装着的东西用力甩到茶几上。
北冥雄看了眼里头的东西,竟是一张署了名的支票,他眼睛眯了起来,抬头迎上北冥夜幽深的目光:“从哪里弄来的?”
“上回离开东方国际之前,这东西已经在我手里。”北冥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眸越发冰冷:“不过是个小姑娘,有必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