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话语的感情为主,短短几秒的处理,非常传神。
有的表演方式可以教,但到了这个程度,除了敬业外,就是功力和火候,颇有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无从说起,只能演给你看,能懂多少,就看你能领悟多少,或者记下来,在以后的经历中慢慢回味、印证。
好在,这会儿宁远已经长进了很多,而且他这两天也几乎没睡,同样为了这场戏。
所以看着看着,宁远也被带入进了他的情绪,体会到那种感觉,即使李雪刀演技爆表,依然没有掉链子,恰到好处的契合。
正是看到宁远他俩配合成这个水准,才让旁观者在对比中,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宁远的演技。
“这小子,真可以啊,小小年纪……厉害!”
“跟老李配合到这份上,的确太难得了……”
而不远处,准备上戏的赵晓锐,也被他们的情绪带动,半天都一声没吭,神色低沉的,坐在那儿发呆。
这时,李雪刀沉默片刻,像是突然惊醒一样,道:“哦,李逵兄弟该到了。”
听到这话,正伤感的宁远愣了,怔怔的站起身,不解的望着李雪刀。
李雪刀对宁远解释道:“李逵兄弟知道此事,就他那个脾气,还不闹出事来?日子好过不了……”
叹了口气,在宁远低垂眼眸,有些失神的时候,李雪刀继续道:
“我给他捎了一封信,让他来……”
眯着眼,望着屋外,李雪刀有些空洞的眼神轻声道:“该到了……”
声音幽幽,无奈叹息。
这一场戏结束后,依然是短暂的休息。
并不是演员的休息,而是调整镜头重新找位置确认打光等环节,如果按宁远他们的想法,当然是连贯着拍更好,主要是情绪传递和衔接,停顿了就会有断层,再开拍,如果不是真的入戏了,就需要重新找感觉。
不过今天他们的状态都非常好,也或者是两天没睡好了,精神本来都不怎么样。
接下来这场,就是给花荣一个交代。
“开始——”
李雪刀坐在榻上,宁远靠在他怀里,眼神早已经眯着,睁不开了,胸口一阵起伏,但脸上又一副喘不过气的痛苦。
曾经,宁远眼睁睁看着宁大强在自己眼前断气,那一幕他永生难忘,这会儿演出来,也让张绍林他们微微颔首。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仅作家写不好没经历过的事情,演员更是如此,经历过,才有经验,这也是为什么好的演员演自己不擅长的戏之前,都需要去亲身体验生活。
这出戏没有词,连肢体语言都没有,只有微表情。
李雪刀没有大哭大嚎,就默默的抱着宁远,眼神发直的盯着前面的虚无,空洞无神,他的手微微抚摸着宁远的胳膊,一下一下,有气无力的。
而宁远,眼睛眯着,脑袋微微发颤,这是呼吸越来越不通畅的艰难反应,到了快断气的时候。
不过,张绍林并没有拍断气的那一幕,这段拍了十来秒,就停了下来。
用他的话说,就这种苟延残喘的状态,比断气更触动人心。
看看围观众人的神色,就知道的确如此。
随后,宁远在一旁休息,就该宋江和李逵的戏了。
两人隔桌对坐,桌上就是那御赐的金壶‘佳酿’。
这个时候,也是在两人身侧分别架设摄像机,同步拍摄。
李雪刀把看向酒壶的眼神收回来,缓缓抬起看向对面。
而此时,对面的赵晓锐,没有平时的叫喳喳,同样一脸肃穆的望着李雪刀,两鬓那浑如铁刷的怒发,也安静的矗立在那,没有丝毫动静。
李雪刀此时眼神有些不敢直视李逵似的,虽然他是为了李逵好——就像他说的,他俩死后,李逵肯定要发狂,到时候闹出事来,绝对是大刑,远比不上喝酒死去。
但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要他的命,让他一起死,所以,宋江心里内疚,不是滋味。
低垂眼眸后,李雪刀抬起手,抖开宽大的袖袍,拿起金壶开始斟酒,刚开始倒,他又抬眼看赵晓锐,眼神里只有无力的哀。
这一次,轮到赵晓锐低垂眼皮,看着桌上的酒盅,始终一言不发。
手微微颤抖着,李雪刀停下动作,把酒壶缓缓放回桌上,即使演戏,他依然没有忘记此时他也即将毙命,手根本拿不稳这个细节。
这十来秒,两人没有一句话,但那种压抑的气氛,就这么营造出来了,甚至表情都看得一旁众人揪心不已。
有不少女性工作人员,流了几次的眼泪,再次忍不住淌下来。
“铁牛,这可是皇上……赐的……毒酒。”
一句话,李雪刀分三次才说完,一方面有内心的激荡,另一方面,还是毒发的难以自持。
眼神深沉的看着赵晓锐,李雪刀声音也发虚起来。
赵晓锐之前看他和宁远的戏,已经开始准备了,此时声音也低沉着,盯着李雪刀道:
“哥哥,舍不得铁牛死?”
李雪刀眼神闪烁了一下,挪开目光微微叹息一声。
赵晓锐缓缓道:“铁牛自幼孤苦伶仃,除了俺娘,就是哥哥你疼俺了,我与哥哥情同亲生骨肉,我知道哥哥不放心俺铁牛。”
从开始的声音低沉,到最后感情充沛的哽咽起来,明显赵晓锐也入戏了,甚至那凌乱的呼吸节奏,入戏很深。
抬眼瞥了下李雪刀,赵晓锐深吸一口气,语气铿锵道:“铁牛不反了,也不活了!”
“没了哥哥,铁牛活着……也没滋味……”这时候,赵晓锐眼里也有泪光闪烁,说话间也带着鼻音。
再次调整镜头后,赵晓锐站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雪刀像是突然一惊,坐直起来,愣愣的望着赵晓锐。
而赵晓锐空杯翻转给李雪刀看过后,又拿起酒壶,瓮声瓮气的道:
“铁牛把这些都喝了,便死的快些,赶上哥哥,和哥哥一块儿死!”
说完,赵晓锐打开壶盖,举起来仰脖就灌。
再次拍李雪刀的特写,他呆若木鸡的望着赵晓锐的方向,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翕动,眼泪在眼眶里面打滚。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说出来,只剩两行热泪缓缓淌出了眼睛。
哭到无声,痛苦至极。
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宁远,还有不少围观的演员,都被这一幕看得太难受了,别说那些女性,不少男性,也跟着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