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女子,是没有“自己”的。
美貌。
学识。
礼仪。
佳名。
她们自出生开始,就已拥有的一切,都会在将来,成为助父兄安稳社稷江山的筹码。
纵是遇上心悦之人,也万不可诉之于口。
倘对方,非社稷可依之人,更是该挥刀斩麻,速与其断绝往来。
否则,轻则累对方成自己软肋,遭人胁迫,重则,害对方死无葬(身shēn)之地,宗族尽毁。
帝王,永不会对无用之人吐哺扫榻,亦不会(允)无用之人,浪费自己手中棋子。
古来如是。
相濡以沫,终不及,相忘于江湖。
她不知,自己对这万炜,到底是何种心思。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希望这个名唤敬初的男子,遭自己牵连拖累,或因自己殒命。
“瑞安公主?”
“好巧!”
来人,是个(身shēn)材中等的少年,演技拙劣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特意赶来,与朱尧媛“偶遇”的。
听声音,就知来人是谁。
唇瓣紧抿,朱尧媛瞬间入戏的后退了半步,仿佛,是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吓了一跳。
站稳,朱尧媛颇有些紧张的,低头看向了自己怀里的琴。
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在“确认”自己的琴没受损伤之后,她才颇有些不悦的抬起头,看向了距自己约有三步远,佯装是与自己“偶遇”的黔国公府嫡子,沐德丰。
“沐少爷怎神出鬼没的!”
“若是摔坏了兄长新给我买的琴,沐少爷可能替尧媛遭责备!”
朱尧媛佯装愠怒的,给了沐德丰一记白眼,像是对他的鲁莽,很是厌烦。
“吓到公主,是德丰不对。”
“不过是一张琴,公主若是喜欢,德丰帮你把这铺子买下来,可好?”
今晨,沐睿收到了翎钧使人单独送去的请柬,这让整个黔国公府后院,都陷入了无止境的窃窃私语。
几(日ri)前,三皇子府的侍卫,跑到黔国公府,给沐睿送信,已使一些人对他这个次子少了许多殷勤,他费尽心思,花了不少银子,才与那些老家伙们恢复了亲密。
不曾想,府里的闲言碎语,还未平息彻底,就又来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或者说,不敢再等下去了。
沐睿是嫡长子,本就比他多了承爵便利。
这些年,若不是他父亲竭力扶持他,打压沐睿,他哪可能有,与之相较之力!
必须与三皇子结交。
至少,要比沐睿,更得三皇子青眼。
不惜代价。
“呵,沐少爷好大的口气!”
朱尧媛已经知道,翎钧单独给沐睿送了请柬的事儿,此时,与沐德丰应酬,自然明白,该对他使什么态度。
“沐少爷莫不是觉得,我兄长买不起一间铺子?”
低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怀里的琴,朱尧媛毫不客气的,把翎钧搬了出来镇场面,“还是说,沐少爷觉得,自己比我兄长金贵,买的东西,能更讨尧媛喜欢?”
“不!”
“怎么会!”
“瑞安公主冤枉,冤枉德丰了!”
沐德丰本就是来跟朱尧媛(套tào)近乎,打算藉此,与翎钧交好的,怎可能答应,因自己言辞不当,而落人话柄这种事儿?
忙不迭的告饶致歉,生怕说的慢了,惹了朱尧媛误会。
“德丰是觉得,觉得……”
“姓沐的,离我妹妹远点!”
街角,突然传来了,朱翎戮的怒吼。
他不及沐德丰年长。
但他是皇子,而且,还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所以,纵是这般,毫不客气的跟沐德丰说话,也压根儿没人,会觉得奇怪。
至少,沐德丰不敢。
武技尚未练出成果的朱翎戮,做不到翎钧那样,飞(身shēn)而至。
所以,待他掐着佩剑,用两条小短腿儿奔到朱尧媛(身shēn)边儿的时候,沐德丰早已“听话”的后退了数步,站在了离朱尧媛“远点”的地方。
“四(殿diàn)下。”
沐德丰强忍着笑意,把自己的目光,落到了朱翎戮还沾着几块点心渣儿的脸上,态度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
“德丰奉父亲之名,视察府中产业(情qg)景,幸遇瑞安公主。”
“便上前来,与公主问个安好,并无(骚sāo)扰之意。”
沐德丰本以为,朱翎戮会因为贪玩,在隔壁街上多呆些时候,给他足够时间,与朱尧媛攀谈。
不曾想,他竟是只买了几包点心,就随侍卫一起回来了,撞了自己个措手不及。
然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将自己的“失礼”之嫌洗净,至于……
与翎钧结交的事儿,只能,再另寻其他法子了!
“男女授受不亲!”
“媛儿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你个成年人,也不懂么!”
朱翎戮只是贪玩,并不蠢笨,不然,也不会在皇宫里“作恶多端”至今,一次都未被揪到“罪证”。
毫不客气的,给了沐德丰一个白眼儿,朱翎戮便把目光,转向了被他挡在背后的朱尧媛。
“他有没有欺负你,媛儿?”
“跟你说了多少次,在铺子里等我回来,你怎这么不听话呢!”
“没,没有。”
“只是他突然出声儿,险吓得我把兄长新买给我的琴摔了。”
哭,是所有生活在后宫里的孩子们,最基本的技能。
朱尧媛眨了眨眼睛,连一个呼吸都不到的工夫,就红了眼珠子,紧接着,眼泪就满了眼眶。
她嘴上说着,不曾被沐德丰欺负,但眼泪,却远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姓沐的!”
朱翎戮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恼怒。
下一刻,他便把佩剑拔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指向了沐德丰的(胸xiong)口。
“敢惹我妹妹哭!”
“瞧我把你捅个透心儿凉!”
若这剑,是在翎钧手里,他又是当真想取沐德丰(性xg)命的话,此时,沐德丰定已是个死人。
但朱翎戮,这学艺不精的,却显然,没这个本事。
一番追打,几次刺偏,直累的朱翎戮气喘吁吁,沐德丰也伤到半点儿皮(肉rou)。
只是,事(情qg)莫名其妙的,走到了如今地步,却让沐德丰头疼至极。
他是来示好的。
可这,这怎么,怎么……
“哥哥,哥哥不要胡闹。”
“这里可是,可是大街上,若是,若是伤了寻常人,回了宫里,你又该遭母妃责罚了。”
朱尧媛的劝阻,像是慢了半拍,未来得及阻止朱翎戮动手,却又分明,恰当有效的,在朱翎戮累倦了,没力气继续追打沐德丰的时候响起。
“再让我瞧见,你离我妹妹十步以内,当心我使人打断你的腿!”
朱翎戮就坡下驴的冷哼一声,又威胁了沐德丰一句,便就此作罢,拉着朱尧媛的衣角,同她一起上了马车,气鼓鼓的跟负责驾车的三皇子侍卫“斥”道,“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