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身子的姿势,让她发间带着的白玉雕紫藤花步摇上的流苏也随着倾落,白玉珠串成的流苏在她的脸颊边微微移动,越发衬得她眉眼安宁如玉。
看着书云笺,书天栏的目光不禁慈爱温和下来。“那么云儿如今揣摩的人是不是胡太医?有揣摩到什么吗?”
“有啊!”书云笺的视线转向胡太医,漆黑的眼眸不见一点光芒,“父王先后质问了胡太医两遍,第一遍时他求父王饶命,第二遍后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这种行为像不像是有人暗中给了他什么指示,才会如此的前后不一?”
书云笺的语调甚为平和,可言语之间却是极致的尖锐准确。她淡淡的看了一圈中厅坐着或是站着的那些人,语气懒散的如同冬日里透过窗户的一抹温暖日光,“一个太医,和王府的一个妾室能够有多大仇多大怨,需要至下毒这种地步。且红夫人在怀孕之时,已有熟悉的大夫在照料她的身子,与胡太医应该更没有见过几面。身为国手,应该没有见人就下毒的习惯。那么,又是为何呢?胡太医要在红夫人生产之时,对她下砒霜之毒。而这到底是胡太医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意思?”
她懒懒的语调听在人耳中格外的随意,但字字惊心,书天栏凝视着她片刻,视线转向中厅的其他人。他没有出声说话,只那么静静的看着,看着每个人的脸。半响之后,他的视线再次回到胡太医身上,“胡太医,郡主的话句句有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胡太医身子一颤,脸容上有过一丝的慌乱。然而他到底是在宫里伺候的人,也见惯了风雨,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只恭敬的答道:“启禀王爷,是下官与红夫人有私仇,才会借着她生产的机会向她下毒。下官知道自己乃为医者,要做的事是救人,而不是杀人,但下官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怨气,才会一时糊涂,对红夫人下毒。”他狠狠的磕了几个头,声音极响,“下官自知自己做了错事,不求王爷能够饶恕下官,只求王爷让下官留个全尸。”
若是刚才书天栏问胡太医时,他这般的回答,倒是让人会相信几分。可众人在听了书云笺刚才的话后,对于胡太医的这番言语,只觉得他更像是在为旁人开脱,而这旁人,便是指使他下毒之人。
书芷妍笑了笑,盯着胡太医道:“胡太医真是好眼色,郡主说完那话,你就连忙附和上去,生怕郡主的话牵连到什么人是吧?”她的目光看向书天栏,“父王,这胡太医先后变化如此之快,必然有所缘由。保不定就真如郡主所言,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
书秀珣微笑着附和,声音婉转如黄鹂,“是呀,郡主一说出这个可能性,这胡太医就赶忙将什么都招了,这不明摆着是在为某些人遮掩吗?”
胡太医听着这两人的话脸色微变,急道:“下官只是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两位小姐为何这般胡乱揣度?”
书芷妍笑看着胡太医的脸,打趣道:“胡太医这是心虚了吗?怎么脸色都变了?”
“若是心中无鬼,太医又怎么会对我和七妹妹女儿家的言语这般在意?”书秀珣也笑着打趣了一句。
与此同时,书天栏目光淡淡的看了书芷妍以及书秀珣一眼,两人都不自觉低下头,没有再言语。紧接着,书天栏的手放在一侧的黄花梨木兽纹桌案上,手指快速的敲了两下,语气不悦,“一个个学问不大,口齿倒伶俐,本王不是要听你们的闲言碎语,而是道理,是实情。要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说,那就别在这儿多嘴。”
说着,他看向太医,声音冷寒如冰,“胡太医,你若是再不吐露实情,本王只能让人用刑。本王王府的刑罚,应该不比宫中的差多少。”
胡太医立刻身子一抖,想来也是怕刑罚时的皮肉之苦。他抬头看向书天栏,被官服遮盖的双手狠狠握紧,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随即,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转向中厅里的其他人,在触及到书月楼脸容时,他看到她淡淡的一笑,右手食指附在唇上,中指抵在下巴之处,很快,她的中指微微一动,对着自己的脖子。
那个动作很显然易懂,那是一个‘杀’的动作。
顿时,胡太医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失去了控制。他的目光很快转移到宝石蓝釉福寿花卉纹碗上,吞了吞口水,在所有人没有预料的情况下,他突然起身扑到高桌上,端起那宝石蓝釉福寿花卉纹碗,将里面下了砒霜的药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