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苦涩的一笑,抬眸看向此时的天空,“九皇叔说笑了,人终究需要个方向,需要个向前的理由,如今我没有了这个,哪儿还能再有什么心气?”
“静姨既是娘亲的朋友,便是青的长辈,唤我青儿即可。”北陵青道。
柴进垂眸看他,点头,“青儿。”
“那日因为一些原因,青对静姨说了谎话,希望静姨莫要怪罪。”北陵青依旧语气温淡,只是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比他的语气更加的淡。
柴静何等人物,北陵青这么一说,便猜到他言中包含的深意,“你是说,阿浮和阿征的事情,你骗了我。”
“恩!”北陵青点了点头,“所谓死于西延遗留势力的毒杀,这不过是应对天下的理由。当年楚家在娘亲的带领下势如中天,楚家的势力比之前更加扩大,而父亲,因战之功,受到百姓的爱戴以及武臣的敬佩,文臣于他也是同样的赞誉有加,如此的二人,皇兄怎么可能不忌惮?”
柴静立刻便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她紧咬着唇,狠狠的用力,直到咬出血,血液顺着流了下来,流出一道血痕,就算到这种地步,柴静都还没有从刚才北陵青所言的震撼中出来。
“静姨,擦下吧!”北陵青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柴静愣了愣后,接过了手帕,轻轻的擦了几下后,突然狠狠的用力,目光中也流露出一丝的狠意及恨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柴静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阿浮和阿征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他们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害于皇上帝位的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向北陵青,“这件事发生之前,阿浮和阿征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他们为何不反抗?”
“反抗?”北陵青突然冷冷一笑,神情变得玩味而又冷漠,“静姨觉得父亲和娘亲如何反抗?娘亲手中楚家势力虽大,可楚家在帝都一直因为有人压制,所以发展不了多大的势力,至于父亲,他算是武臣,手中虽然有兵权,但不可能将兵力调到盛京之中。况且这里毕竟是帝都,皇权最盛。”
“可他们想要自保,想要离开一个地方,这世上就算是皇权盛大,也无法阻止。”柴静还是不懂,很多的不懂。
“父亲和母亲想要自保,确实十分的简单,但自保之后呢?”北陵青依旧笑着,依旧语气淡淡的说话。
他的这一问题让柴静一愣,她想了想,终道:“何处不是家?只要还有一丝尚存,只要留着这条性命,便是最好的。”
北陵青依旧保持着笑容,在说到自己父母当年的真相时,他安静的奇怪,好像只将那些事当做一个故事来静静叙说。
可是只要认真一些观察,就可以发现他那双纯粹黑色的眼眸,那深不可见的眼底,一直有着熊熊烈火燃烧后余剩的一点火焰,那点火焰,并不灼热,并不激烈,只那般平静安稳的燃烧着,恍若鬼火,恍若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尸身血海中,一切的感情都可以隐藏、可以埋葬。
“何处不是家?”北陵青点头,“确实,只要活着,家终究不会消失,可是景王府会消失。”
他不禁握紧书云笺的手,本就微凉的体温更加的凉了下来,“景王府百年荣辱,百年威名,父亲怎么可能容许毁在自己手中?以父亲和母亲的手段,他的确可以带着我、带着爷爷、带着王府中北陵一族的人逃走,但是逃走之后呢,景王府那些下人怎么办?他们多数在景王府已经是几代传承,我们走了,他们的性命何去何从?另外,与景王府同出一脉的汝宁王府、平阳王府,那些郡王府又该如何?”
柴静被北陵青问住,这样的问题她着实没有想过。
“五年前,景王府主子、下人以及府兵,这些加起来大概一千多人,汝宁王府等郡王府大概一府七八百人,整个景王府的庞大家族,有几千人之数。而这几千人的性命,全部系在父亲母亲身上,他们一旦离开,这几千人的结局显而易见,到时血流成海必不可免,景王府百年声明也会毁于一旦,楚家也定然会遭到连累,五大世家其他的世家必然趁着这个机会侵占楚家,这一切的一切压了过来,父亲和母亲根本别无选择。”北陵青冷笑。
柴静面色惨白如纸,她颤抖着双唇,身子也在不停的颤抖,她如此很久很久之后,才绝望而又挣扎的说道:“可是,阿浮和阿征,绝对不会对皇上的帝位有所觊觎,皇上为何要这样?”
北陵青依旧冷笑,“静姨还不懂吗?父亲和母亲有没有这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是想要天垣王朝,想要皇兄的帝位,随时都可以得到。”